月白色掐银线暗绣缠枝莲纹的袍衫在银色叶浪中很快消失不见,云风篁却在石桌畔一动不动的坐着,月光落了一层霜在她发间衣上,她心里却比此刻的霜色更寒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风篁自失的笑了笑,起身离开。
之前走进来的时候她是专门记了下大概的路径的,然而究竟神思不属,转了几个弯之后,看着前后左右一般无二的芦苇丛,就有些懵。
反正错了也不过是走到水里去……
云风篁这么想着,也懒得仔细辨认,随便择了个方向走,然后,然后她就真的走到水里去了——深一脚浅一脚忽然一脚踩空整个人摔出芦苇丛扑通一下扑进够不着底的池水里的那种。
以她的水性其实下一刻就能立马浮出水面。
可云风篁却毫无动作的任凭池水将自己吞没,一直沉到底也无动于衷,片刻后她已经在窒息之中意识含糊了,方才在身体的本能驱使下上浮。
这个过程里她眼前电光火石,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
想到谢氏公开清理门户那天,谢风鬟看向族人,尤其是云风篁等姊妹时目光满怀歉疚,可当她被绑进猪笼沉入潭中时,眼角眉梢都透着解脱;
想到漫天大雪里江氏握着她的手告别,竭力忍着眼泪却最终还是在风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嚎啕;
想到那年孔雀坡上,戚九麓单衣薄裳,面色苍白的拦住车队;
想到数日前石室之中,他满怀欣喜的告诉她,他们可以在一起了。
“哗啦。”
云风篁头探出水面,种种画面仿佛被她撞碎的水镜,轰然破碎。
刚刚被她撞开的芦苇伸手可及,她却没有上岸的意思,只是面无表情的朝后倒去。
绾发的簪子早已不知去处,长发散开在水中宛如盛开的曼珠沙华,愈显她面孔雪白,雪白到毫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