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躺在冰冷坚硬的铁板过道里，与光影相交一线的斜上方有一扇巨大的轴流抽风扇，扇页转动得极为缓慢，轮轴咯吱作响，朝晖随着转动的扇叶，忽闪忽闪地落在路德脸上，像是调皮捣蛋的小精灵，调皮且恼人。

浓密弯翘的睫毛忽地抖动一下，随即睁开一双眼角微翘的眼睛。眼珠是琥珀色的，瞳仁的黑白界限并不分明，因此更有几分似醉非醉、朦胧难猜的别样韵味。

“嘀嗒——”

悬挂在半空中的机械喷头滴下一颗晶莹的水珠，正好砸到路德嫩滑的脸颊上，溅起一朵小水花儿。

空荡荡的老旧工厂里，忽然响起一声稚嫩的声音：“你醒了？”

路德的眼睫毛一颤，循声望去，看见离他两米开外有一方半米高的铁架，有个人影逆光坐在铁架之上。他双腿悬空，一摇一晃极为惬意，恰好与头顶上的轴流扇叶“咯吱”转动的频率保持一致，两处晃动的光影交叠于铁板地面上，倒是十分协调。

路德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来，抬起手挡住耀眼的朝晖，待到适应那光线，他才看清铁架子上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衣着光鲜，相貌精致，手里还拉着一根两指粗的释电绳。

而那释电绳所控制的末端，便是悬挂在路德脑门上喷头。

路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仰躺在流水线的传送带上，而经过他脑门上的喷气口除尘消毒这一道工序，下一步就可以输送到距离不到一米处的输送口，直接分装封订了。

路德翻身从传送带上下来，赤裸白净的双脚踩在冰凉彻骨的黑石地面上，一黑一白对比鲜明，也带着异样的美感，吸引住小孩的目光跟随路德的走动而移动。

路德站在传送带输出口旁边，曲起修长的食指，敲了敲传送带那出口处上下两层尖锐的铁牙，转头看向小孩微笑道：“亲爱的，若是这年久失修的传送带突然失控，我可就永远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