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恪思来想去决定送给外婆,“‘花’到美女身上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瞧瞧,这嘴哄得老太太笑不迭,见牙不见眼。
她倒是不关心镯子,只把外孙腕上的表盘翻起看看,“这怎么碎了呢?”
“对,昨天碎的,还没来及换。”
说来话长,说来就气。周恪昨天傍晚在庭院里洗车,回国才提的悍马h5,宝贝得很,粗洗精洗都要亲力亲为。
结果咧,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施家的老幺跑来找老二,见到他,见到他身前的车,表情跟撞鬼似的,拔腿就跑。
不知就里的周恪只能喊她,你跑什么?
边喊也边跟上去,丢开水管的手去拎她手腕。施必齐瘦单单的身板拗不过他,情急之下,动作莽撞了些,就把他的表带拆了,手表啪地跌在地上,成功吸引主人的注意。
她也因此逃之夭夭。
周某人想起此事就头大,与其说气到头大,倒不如说,是莫名其妙被这么个小鬼惹到了,你作为前辈也只能犯而不校才无奈。
表摔了反正还能买。过节呢,越背越大。
原也没什么。
但落到家教严苛的施必齐心上,一粒尘就成了一座山,直到九月开学,她还过不去,总觉得自己有错在先,得给周大哥赔礼。
赔钱倒是别想了。先生对一双姑娘的经济管控都很紧,每月零花多少,和寻常人家一样。
于是她只能尽力而为。每天在猪扑满里攒几个硬币,装满半个猪肚子,就去联系怿哥哥,问他今天放学是不是大哥来接,能否让她搭个车。
周怿就读的h二附离必齐的小学只有两条街的距离,那里非富即贵,是所民办中学。有时放学,必齐还能在门口看到周家的车子路过,周家老大回来后,也偶尔能看见他的车。
必齐还奇怪来着,问周怿,你不是说你们关系不好?
周怿说,是啊……但我爸会拘着大哥来接我。
几分钟后,对面回信:
可以,就明天下午放学吧。你在门口等我们。
次日,一个艳艳的黄昏天。
施必齐才从门口出来,一眼就望见一辆很打眼的越野,泊在樟树层层叠叠的绿意下。
对方也朝她鸣笛。
必齐走去爬上车后,扑面而来的冷气捎着沉默气氛。
空气里能闻到沉郁的香水味,属于驾驶座上那人。香气中调是难以名状的檀香甚至还像燃尽的纸灰,活脱脱从佛堂里才出来一般;
后调脂粉味又很重。
后来必齐才知道,周恪十来年几乎只穿这一款香,lelabo的檀道33.
前座不发话,后座二人像坐牢。周怿干脆没话找话,“怎么今天不和必昀一道走?”
“唔,不方便,”施必齐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和他咬耳朵,“姐姐谈恋爱被先生发现了。最近先生都要亲自来接她,怕她再和那个男生来往。”
“所以你不想跟先生一路?”
“当然!而且我小测成绩下来了,考很差,不敢给他晓得的。”老学究终究是老学究,句句不离分数和课堂表现。
必齐必昀都要疯了,尤其后者,昨晚还顶撞爸爸,十六岁为什么不能恋爱!
这样迂腐守旧和过去裹脚有什么区别?
周怿存疑地摸摸鼻子,“可你不还是要给他看,卷子考好考差,都要家长过目签字的吧?”
是的,中国特色的家校联动手段。必齐也好懊恼,小声咕啜,“不行我就找姐姐代劳……”
“你可以让我大哥帮忙。”
此言一出,说话人连带着听话人齐齐愣住了。
再看那驾车的人,时下正好在等红灯,闻言停住盘玩火机的手,回过头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看着周怿,“你还挺会给我找事哈。”
施必齐这才想起书包里沉甸甸的猪扑满,借着这个契机,打开包把它拿出来,深吸口气,双手呈给了周恪。
也看见了他腕上已然换新的陀飞轮。
周恪蹙眉,并不打算笑纳,“什么玩意?”
这个角度他只能瞧见她头顶,发旋发缝两侧,各梳一个哪吒揪。赔礼的人嗡嗡地说,“没有很多钱,但也算一份心意,赔我之前摔坏的恪哥哥的手表。”
有人噗嗤笑了,是真真被逗笑了。接也不是不接也好像太不厚道,干脆折中办法,“这么着吧,正好我烟抽完了,过十字路口找个便利店,你拿这钱给我买包烟,这事就当扯平了。可以?”
烟?施必齐想想扑满里的硬币有五十来个呢,应该够了吧,就痛快应下,“没问题!”
随后来到店里收银台前,拎着那猪肚子哗啦啦倒下一堆硬币,老板也看傻了眼。
必齐把烟拿给门口的人。后者撕开膜纸,抽出根烟在盒子上磕一磕,歪头点着之际,问她,“腕表的事算翻篇了,现在换我来问问你,那天见到我,跑什么?”
只见他站在油画般的晚霞布景里,侧首来,若有所思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