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八折

游园惊梦 梁仝 2297 字 2024-01-03

必齐想逃,周恪没肯,他另有所图,叫她到他那桌去。

有个漂亮姐姐看她可爱想问她叫什么。

“我不去!”必齐即刻识破,“你想追美女姐姐干嘛要我哄,臭人!”

“又没白卖你。只要你去和她聊几句,几分钟,我就把这扳指送给你。”

谁稀罕?必齐恨不得白眼白死他,随后才知道,原来这厮和那女人调笑的时候胡诌她是他表妹,对方还信了,这么可爱的表妹呀,那我要亲口问问她叫什么的,多大了。

小小囡囡不懂这男女推拉之间的技巧与套路,隐约只觉得自己像个拉皮条的,摇头,不干!

周恪后来也就作罢了,在满堂贺新人的掌声里归坐,

忘了摘下的扳指还在必齐那里。

_

直到当晚才发现拇指上面空空如也。

昏黄灯下周恪左手托着底下人的下颌,将她捞到近前,宣泄后的虚脱,去揩她嘴角污渍之际,才注意到扳指没了。

“想什么呢?”女人看他眼里俱是冷意,心下一怵,以为哪里不够好惹到他了。

“想你今晚得陪我多久,才能让我的扳指值回本来。”说完,衣衫拂地地欺身而上。

但是这漫长癫狂的风雨直到停息,他都没让她正面对他,也不要她喊他的名字……

施必齐的倒仓期比同龄人要来得早一些。

几乎是同年开春,声线就隐隐约约变了。连她平日里最最擅长的低回婉转的水磨调,也唱不好了。

姑娘一度很沮丧,只把原因推给换季重感冒,嗓子发炎才会这样。还不甘心地在校文艺演出上报名了单人项目。

效果可想而知没出彩。谢幕鞠躬的时候,堂下或多或少有些个通音律的,此起彼伏地嘘声,就好像这仲永之伤在戏曲界里不新鲜了,她也逃不过的。

从那日起,必齐在姑姑先生面前就改了口径,送我去读书罢。

至于再多情绪,或不服或意难平,小孩都一味闷在肚子里不曾言说。

唯一的知情者只有周怿。

距离小升初不满一年的光阴里她就跟着他恶补文化课,寒来暑往。直到后来步入中学身边人皆知她写得一手娟秀小楷,一撇一捺都能看出周怿的痕迹。

以至于,二人之后越界的行径东窗事发,两家人拘着必齐当面签下保证书,保证学成之前,不再与周怿来往的时候,

代替父亲来给老二背书的周某人,眼看着她落款自己的名讳,眼看那笔法,还以为是周怿上了她的身。

外面阴绵绵地落雨。教导处门外,料峭春风倒也吹醒些周恪的酒劲,他狠狠扇了二弟一巴掌,“我送你出国,这是唯一能安抚两家的上策。”

转回头才发现门后偷听说话的施必齐。眨眼就亭亭玉立的人,已然不是外人赞口不绝的乖女儿了,反倒叛逆得叫她姑姑先生都直摇头了。被风吹乱着短发,看看他又看看周怿。

那双眼神周恪时至今日还难忘,八个字形容:

目如死水,万念俱息。

分别送二人回去路上,周恪问必齐,“你怪我对不对?”

她依然像那日吃完小笼包,从车子上乖乖下来,双肩披着雨,摇摇头,“怎么敢。而且我反省了一下,觉得你说的做的都很在理。”

“包括送周怿出国?”

“那当然。毕竟不是他走就是我走,而支走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支走他才是最让你适意、施展拳脚的第一步阳谋。

确实。车里人忽然像个穿新装的皇帝,被个没半点斤两的小孩道破心机,还托大,还佯装无事,“回去洗个澡,明天安生去上学。学生时代就做你该做的事。别再招你姑姑姑父焦心思。”

施必齐只一句奉还,“你没资格管我。”

——

彼时负气之下脱口而出,多年后回想,一着错对着满盘错。

她才知道,那是句谶言。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