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明面上对周总感激涕零,背地里骂骂咧咧呢。坏话也传到了周恪耳中,没别的,无外乎骂他资本家嘴脸:打个巴掌又喂个甜枣。
周某人不怒反笑,也问秦洛,我喂过你甜枣吗?
秦洛面无表情,“周总的枣子并不甜。”
即便它油光可鉴地裹着蜜,剥开来就明了了,内里从来是坏透的。
工程纠纷的问题遗留到今天,就剩下一个官司没打完。
以及指标延期,政府那头派人来接洽,表示再不复工就算违约,承包方得另寻高明。
一伙人来得气势汹汹,架势也很决断。周恪赶来公司后倒是不急,先把人稳住了,好茶好水地招待着,即刻又择出那为首的人出来单谈。
当着对方面给市园林局的于主任去了电话,后者的父亲从前和姚老先生在部队里是同个编制,两家人交情甚笃。
总之,周恪也没赘言许多,“事就这么个事,分包方捅了点篓子,殃及了我们,但你也晓得,近几十年市区的园林工程都是我们乾亨在做,当真换团队接手,经验和质量方面很难保证。”
对面人听完,让他把电话交给那约谈人。
三方这么一转手,各得其所,风波暂且也就了了。送政府的人离开前,周恪还承诺,最迟十月必会复工,不敢有丝毫懈怠。
秦洛反问老板,这偿了一桩人情,又欠下新一桩,值还是不值呢?
周恪无谓地笑笑,把烟从唇际里摘下来,夹在指间去揉揉额角,乏了,忙一天了。他要去办公室里歇一觉,托付秦洛任是天要塌下来,都别打搅。
秦洛说:“现在不是天塌不塌的问题,是人就等在楼下,见不到你不肯走。”
“什么人?”
“陈小姐。”
话音甫落,周恪目光从秦洛肩头堪堪错开,就望见电梯那头的身影。
有人面色一沉,烟头就手在灭烟处掐了,一歪头,示意那人到办公室来。
二人一前一后地进里,不等周恪在桌案后坐稳,他首先警告对方,“下回你要找我先来电话,不可以贸然来公司,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几案上搁置的一瓶芍药零落了花瓣。他松松领带,抱臂坐进椅子里,再问那人,“说吧,什么事?”
窗明几净的光影里,直到那人小心地坐下来,坐到对面,某人才得以好好端详她的脸。
陈意再开口了,说我此番来找周总是有个不情之请,“上回经济公司帮我投的两个小样,制作人收到后就没消息了。结果不出半个月,对方旗下一位艺人出的新歌调子就和我的创意撞了八成。”
“你的意思是他们剽窃你。”
“那你不情之请到我这里,我又有什么法子呢?”周恪奚落地笑,他在圈子里又没人脉。
“你回去罢。”
时下五点半,陈意满打满算在楼下蹲了三个钟头,她不甘心落空而返。
目光楚楚地一抬,干脆和他打感情牌,“我记得您之前说过的,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您。”
才说完,被那人的眼神骇得低回了头。
紧张之际,又恍惚地听他道,“头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