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我用手机软件订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酒店,打算好好休息一晚,或许还可以吃些机场火车站码头之外供应的食物。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司机是个温和友善的中年人,一路都在热心地对我嘘寒问暖。
“车里的温度合适吗?你穿得太少了,都这个时节了,出门得多加点衣服才行啊。”
“……”
“是来旅游的吗?”大概是看我只带个背包,符合背包客的形象,他便推荐起来,“我跟你说,这边的景区虽然有名,但不是最好的,你要是愿意,去长途汽车站,坐个大巴,上高速只要两个小时,到L市去,L市的几个镇子,不出名,风景是真的好,就是交通不方便,而且最近天气不行,一个人要往山里去的话,可得小心一些。”
我没出声。
“不是旅游吗?那是出差哦?哎,挺辛苦的啊,都这时候了还没放假呢……”
我并非故意要表现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他让我想起某个故人,而那种感觉令我无法面对。
我闭上眼,努力想睡着,以避开司机那莫名的关怀。
然而刚刚睡过那么一场,这时候我的我毫无睡意。
无奈地睁开眼,我意外地发现外面的街道张灯结彩的,十分喜庆,在这冬日的夜里,路上行人也是熙熙攘攘,于我而言有种恍如隔世般的热闹。
我贴着车窗看了一阵子,忍不住问:“这里最近,是有什么活动吗?”
司机笑着说:“要过年了啊,明天就是年三十啦。”
我愣了一愣。
“你都给忙忘啦?”司机说,“哎,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太拼了。跟我女儿一样,她过年也忙得回不来,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给我拜个年呢。”
我呆了一会儿。
原来已经快过年了。
真快啊。
上一次过年的时候,我吃了一顿非常丰盛的大餐,柯洛杀的锦绣龙虾,卓文扬剥的蟹腿肉,然后我们还啃了甘蔗,一起在窗口看烟花。
我还收到了卓文扬的红包,我一直把它压在枕头下面。走的时候也没带上。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过年的快乐。
但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我一推开车门,就毫无防备地被外面湿冷透骨的寒风吹得牙齿打颤。
司机大叔又开始叹气,再三嘱咐我要记得买个厚外套,又叫我一个人过年也要吃好点。
我掏出现金付了车钱,跟他说不用找零。
“哎,那怎么行,我得找你三十……”
“真不用找了,拿着吧,”我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他笑了,特别开心地对我说,“谢谢你啊。”
“……”
我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去年的大年夜,迎完新年,那个男人还微笑着对我说:“谢谢你啊,小竟。”
天愈发地冷了,我一个人站在风里。酒店灯火通明的大门明明就在面前,我却觉得自己好像迷路了。
这一路,我并没有像程亦晨叮嘱我的那样,弃用自己的银行卡和证件,隐姓埋名。我一直都在大大方方地使用那些会导致自己被追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