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禅还在洗手台前,他拿手掌撑着,额头微垂,面色苍白,站着站着就俯身半蹲半跪了下去。
“……”
少年闷声把头靠在手臂,湿漉冷汗贴着皮肤,剧烈炙灼的疼痛好似针刺火烧,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要扯出恶心作呕的难耐来。
“咳……”
谢禅是个吃得起苦的,但疼起来一样要命。
没有很轻松,只是很能忍。
路过的学生瞟了一眼,带着疑惑又往回一顿。
那人没什么胆子凑过去问,看了会儿,回了大礼堂。
“谢哥怎么了,我看他好像不太对,貌似吐了?”
“啊?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卧槽你们别看我,我刚才只是甩了他一身水,没甩棍子。”
弈司皱眉起身往那走,迎面撞上了回来的谢禅。
他脸色不好,神情很淡,是那种整个世界与我无关的漠然,抬眼视线对上时那点冷收下去,万事万物开始活过来。
谢禅看着他,笑问:“打扫完了?”
弈司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
谢禅:“什么表情,我就偷一会儿懒,生气了?”
弈司突然开口:“还难受吗。”
“嗯?”谢禅好像没料到这个问题。迟疑了两秒才回答:“难受什么。”
“头疼到吐,不难受吗。”
“……”
“不想跟我说?”
空气安静了片刻。
“没。”谢禅低声一应,被发现了索性讲开,他侧头拿手搭着后脖颈。接着散漫往上挪到后脑。
“凡人世界,凡人死法。里面长了个东西。刚才那一下来得有点猛,我没有要故意躲着你。”
世界大雨倾盆而下,他的谢禅浑身都湿透了。
弈司想,他能干什么,能当把伞吗。
其他人在笑闹收尾,谢禅看他消沉着脸,逗道:
“干什么这么丧,不像你。”
弈司抬手擦掉他下颌骨上滚落没干的一滴水,“那怎么样像我。”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
也许他正在无限接近一个活生生的人,患得患失,一惊一乍,怜悯之心有,无力去救。
谢禅说:“你把我当一个普通任务对象就好。别有心理负担。”
弈司没说话。
做不到。这他妈谁做得到。
他原本没心的,现在心理负担可太大了。
大扫除结束,大家各自回家。
弈司没有家,所以回寝室,谢禅有家没家差不多,那个爱玩的妹妹还在到处野,去了住处也就他一个人。于是他跟着回寝室。
两人不在同一间,双休日其他人都走了,整栋宿舍楼安安静静冷冷清清,就亮了两盏灯。
宿管大爷了解完情况直呼两孩子可怜,随他们留了。
夜里谢禅洗漱完到阳台,手里笔记和笔,吹风写字。
空荡学校虫鸣依旧,就是没什么人烟气。
隔壁灯亮着,弈司出来搬了把椅子,跟谢禅面对面隔一个阳台空隙对坐。
弈司:“这么认真。”
谢禅低着头:“嗯,热爱学习。”
“你看上去好健康。”
“我本来就很健康。”
弈司想,明明一点不像快要走的人。
弈司:“头还疼吗。”
“不疼了。”谢禅说完静半秒抬眼:“我要说疼的话你给我揉揉吗。给的话那我现在突然又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