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仲延道:“臣今晨求见主君,遭中射士(宫廷侍御)申奎阻拦,说主君养病,不见大臣。群臣已经有三天见不到主君一面,再这么下去要出事。思来想去,还是得将公子唤来。”
申奎是申姬的亲弟弟,此人拦住大臣不让面见国君,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桓伯宴手握剑柄,朗声道:“幸好景大夫派人通报我,我随你们一同去,申奎要是再敢拦人,我拔剑斩了他!”
他是一时义愤,进宫得缴武器,他从哪里拔剑。
“还不知道里头是什么情况,快把剑收起。”景鲤按住桓伯宴的手,就怕他冲动。
景鲤是景仲延之子,遗传父亲的温文尔雅。
昭灵低语:“我父王年老体虚,厌烦政务,正好让申家父子借机阻断君臣间的联系。如果让申家父子得逞,他们便能假借我父王的口谕,为所欲为。”
“咱们快进宫吧,再磨磨蹭蹭恐怕宫中生变!”桓伯宴焦急催促,恨不得立即冲入宫中。
他年轻气盛,这些时日受够了申家父子的嚣张气焰,恨不得拔剑斩佞臣。
昭灵嘱咐:“伯宴,进宫后不许你擅自行动。”
桓伯宴应诺:“是!”
四人一同进宫,昭灵将桓伯宴和景仲延父子留在外,独自来到国君的寝宫前,请见国君。
中射士申奎拦下昭灵,态度粗蛮:“国君有令,谁也不见!”
昭灵环视在场的侍御,敢拦阻的就申奎一人,他不怒反笑:“身为人子探看父亲,天经地义的事!你是哪个违背人伦的东西,敢在这里对一国公子狂妄无礼!”
申奎平日里就有几分惧怕昭灵,要不是有姐姐申姬撑腰,他不敢拦昭灵,此时见对方勃然大怒,心虚得一句话也对不上来。
昭灵喊道:“伯宴,将人拿下!”
早就按耐不住的桓伯宴,听到命令立即跳出来,一把将申奎按住。桓伯宴出身将门威武强悍,申奎这种酒色之徒,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申奎大声囔囔:“你们做什么?想谋反吗?”
没让他继续瞎喊,桓伯宴捂住他的嘴。
其余侍御不敢出手协助申奎,而且内心都明白,这是太子阵营和申姬阵营的对抗,他们为求自保,只当没看见。
再没有人敢拦道,昭灵急冲冲往寝宫里头走去,边走边喊:“父王!父王!”
平日里对这个父亲确实有怨言,但此刻是真担心父亲的安危,申家父子没有大的韬略,做事往往不择手段。
有多少君王,因为晚年失去判断力,被小人操纵,死得不明不白。
融王曾经也是英武神明的一代君王,国家在他的治理下一度很强大,晚年被佞臣玩弄于掌心,实在让人喟然。
寝室里头传出融王倦乏的声音:“阿灵,你怎么来了?”
“父王!”
昭灵闯入寝室,见到躺在床上安然无恙的父亲,这时焦急的脸上才绽出笑容。
融王想爬起身,身边的侍女立即过去搀扶,他问昭灵:“外面为何喧哗?”
“侍御拦住儿臣,不让儿臣进来探看父王。”昭灵取来一件貂裘,将它披在父亲肩上。
帮父亲系上貂裘衣领下的带子,昭灵继续说道:“儿臣恼怒,便叫同行的伯宴将他执住。”
融王猜到是哪个侍御敢阻拦昭灵,他人是老了,心智还在。
没再往下问,融王打量这个平日里很宠爱的小儿子,念叨:“是有些时日没见你。”
昭灵怅然道:“嗯,有好几天了。”
上一次朝会,融王没有出现,政令由申姬的父亲以太宰的身份发号。三个月前,申姬父亲的官职就已经从少宰,升职为太宰。
“父王,儿臣想扶父王去苑中走走。”昭灵搂住融王的一只胳膊,他这样的举止像个孩子一般。
年幼时,昭灵也曾这么搂住父亲的胳膊。
融王除去早年腿上受过伤,晚年腿脚不利索外,身体还算健康,近来卧病不起,其实都是因为饮酒作乐和缺乏运动导致。
由儿子搀起自己肥胖的身子,融王看对方吃力的样子,见自己竟像个废人,内心颇为惭愧:“嗳,孩儿,此时是什么时辰?”
“父王,是午时。”
昭灵搀扶融王离开寝宫,往苑园去,照到秋日午时的暖阳,融王顿时来了精神,苍白的脸上恢复血色。
父子俩人相伴,在苑中慢悠悠地走动,融王走累了,就在亭子上歇息。融王那深受酒色毒害的脑子,在晒过太阳后,显得分外清晰。
和父亲坐在一起闲谈,昭灵没提任何政事,谈的都是生活上的小事,还有父子间的往事。
融王提道:“阿禖呢?我卧病多日,怎不见他?”
听到父亲主动提到太子,昭灵心中大喜,说道:“父王在这里稍等,儿臣立刻叫人传唤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