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山里刚下过雨,山路泥泞得无从下脚。冷邪厉脱下外套裹住小王,费力地弯着腰,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劲,才勉强让他的双脚离了地。
天色近黑,晃动的树枝在地上投出阴森的影子,时不时还传来几声乌鸦的怪叫。冷邪厉打了个哆嗦,匆匆折了根树枝撑着,又搂紧了小王,低着头往下冲。
为了壮胆,他边跑边喊:“该死的男人,有本事你给我醒过来!”
“你听着,不准给我有事!否则我就去找你爸妈!”
……这是这么多年来,冷邪厉把语录背得最熟的一次。
当他脚下一滑,从坡上滚下来时,终于看见了山脚下明亮的车灯。
“这儿这儿!”熟悉的声音喊。有人跑过来,一把拽起了他,“冷邪厉,你搞什么?你腿上怎么这样了!”
冷邪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裤子破了两个大洞,灰色的泥土混着深红的血,脏兮兮地粘在膝盖上。
他缩了缩脑袋,小声喊:“二哥。”
二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招呼医护人员来把小王抬走,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冷邪厉低着头:“我身上脏。”
“你话这么这么多,快点,”二哥拽着他手,“不然把你公主抱下去啊,山脚下可有一群人看着。”
冷邪厉这才犹豫着趴了上去,蔫蔫道:“你怎么回来了啊?大哥呢?”
“这么大的事,能不都回来吗?时差还没倒过来呢,”二哥低声道,“你倒是还和小时候一样傻乎乎的,刚才在山里叫得像个小野人。”
冷邪厉把脑袋抵在他肩窝里,眼皮越来越沉:“我……我才不是……小……”
二哥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文,侧头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睡着了?”大哥在车前等着,暼了他一眼,目光顿了顿,“你衣服上是什么?”
“什么?”二哥把冷邪厉塞进车里,朝肩上看去,笑容一僵,“居然在我肩膀上流口水!该死,我就说弟弟是最麻烦的东西,又傻又笨。”
“哦,”大哥坐进车里,“你刚才一听见人喊,跑得不还挺快。”
二哥:“……我那是怕他死了。”
他钻进后座,瞪了冷邪厉一眼,犹豫了一下,装作不小心地把他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又捏了捏肉嘟嘟的包子脸,咬着牙道:“真蠢。”
说完,他顿了顿,迟疑着又捏了一下,顺带着揉了揉小卷毛,颇为惊奇地“咦”了一声。
大哥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冷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爸是不是说要回来?”
“啊……哦,”二哥一愣,神情严肃起来,“老冷他知道这……”
“肯定知道。”
“……那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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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邪厉醒来时,看见窗口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一手插在兜里,一手轻扣着窗台。刀削斧凿般的侧脸冷厉而阴沉。
冷邪厉一怔,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是呐呐道:“爸爸……”
老冷“嗯”了一声,头也没转:“冷邪厉,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王家的人。你不是把家训背得很熟吗?“天凉王破”没听过吗?”
冷邪厉绞着手指:“我听过,但是他不一样……”
“有什么但是?”老冷道,“你这么喜欢他,他喜欢你吗?”
“喜……喜欢,他就是为了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