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觉得他此时的任性像是小孩子一样:“主人不想讲便不讲。”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沈醇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少爷我……会算命。”
沈白看着他不语。
“你不信?”沈醇朝他招了招手道,“伸出手,我给你算一算。”
沈白照他的话伸出了手,沈醇拉过了他的手掌,看着其上各处的茧子微微握紧:“我看看……你命中无子。”
“主人,暗卫一生不得成婚,自是无子的。”沈白说道。
“不,你未来会有一个爱人,倾心相待。”沈醇的手指划过了他掌心的一道线道,“不会有错。”
沈白抬眸道:“少爷说笑了。”
“你如今只管不信,待到了那一日再信不迟。”沈醇握着他的手掌道。
“是。”沈白说道。
但他想不会有那一日的,暗卫一生不得离开主人,玉令不予,此一生都不能离。
莫非未来他会被转赠他人么?
“不许乱想。”沈醇托住了他的脸说道,“你这玉令我一生都不会送给别人的。”
“是。”沈白掌心微动,他感觉自己好像被看穿了心思。
……
沈醇病好不过数日,江湖之中传来了消息,长恨山惨遭灭门,无一活口。
即便此一派行的是诡谲之道,可能在江湖上占据一席之地,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偏偏这灭门之事悄无声息,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若非那往山上送果蔬的人发现,如今尸体还曝在那处呢。
消息一出,整个武林颇有风声鹤唳之感。
“爹,如今长恨山被灭,可见对方实力颇高,手段诡谲,我云景山庄虽如日中天,可仍要加派人手,戒备起来。”沈筠说道。
他处理庄中事务多日,手段可见一斑,沈父也并无什么不放心的地方:“你来处理便是,各处守卫都要加强,尤其是醇儿那处,他那处地方大,守卫的人要多上一倍。”
“是,爹。”沈筠垂眸道。
“还有下月向你舅舅贺寿之事也筹备起来。”沈父说道,“事情虽多,但以后都要交到你手上,如今是要辛苦一些。”
“爹您放心。”沈筠说道。
江湖纷扰,庄内也戒严了起来,处处可见巡逻的人,他人皆是忙碌,唯有沈醇赋闲,身体比从前好了许多以后,可谓是日日招猫逗狗。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招猫逗狗。
庄后的野猫原本无人喂养,被他喂的颇为壮硕,野猫性子野,可到他的面前却乖巧的很。
“少爷……”春兰有些怕那些过大的野猫,总觉得那眼睛吓人的很,“您小心它们抓伤了您。”
“我若不喂它们,爹池塘里那些鱼迟早被抓干净。”沈醇往下面扔着小鱼干,看着几只猫吃的呼噜呼噜的模样道,“你若怕就站远些。”
“是。”春兰默默的挪了挪步伐。
野猫并不在庄内留居,只每每卡着饭点儿来报道,今天这只来了,明天那只没来的,沈醇也不在意,他不过三五日的兴致,随后便只吩咐丫头们去喂食了。
对猫没了兴致,他又瞧上了门童家的那只小狗,不知用着什么手段,让那小狗只跟在他的后面跑,惹的那幼小的孩子一边嚷嚷着要自己的狗,一边泪洒云景山庄。
哭声颇大,惊动了不少人,连沈筠百忙之中都听了一耳朵。
他调度守卫时去看了一眼,凉亭之中,青年侧卧在榻上,塌边那小小的奶狗正卧着脚底睡的正熟,旁边的孩童眼角挂着泪珠,正在一颗一颗的吃着糖莲子。
“我说了,只是随手喂了它一块肉干,等它醒了你抱回去就是。”沈醇懒洋洋的说道。
“唔……”那孩子吃的头也不抬。
“现在不哭了,之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沈醇笑道。
如今已到了晚夏,天气微凉,微风习习吹动青年垂落的衣摆,他模样生的精致,唇角带着清浅的笑容,好一副雍容慵懒之态。
沈筠从前便知道幼弟生的好,只是他从前一副病容,总是没个精神,让人心生的皆是怜惜之感,如今病体初愈,虽不是容光满面,却是气色上佳,唇轻轻一抬,便已经胜过了这满园的景色。
他身体不好,身为云景山庄的小少爷,江湖之中多有非议,所幸他从前并不出去,如今身体见好,若是到了江湖,那些话只怕要让他难受了。
“这个好吃。”那孩子举着糖莲子道。
“罢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沈醇拿过了一旁的帕子给他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道,“下次不许再哭,否则我还抢你的狗。”
那孩子瞪大了眼睛,明显非常的不可思议。
沈筠笑了一下,他的幼弟也是孩子性情:“醇儿。”
沈醇看了过去,微微垂眸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惹的一个人哭了大半个庄子。”沈筠走了过去,低头看着那脏兮兮的孩子道,“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玩闹。”
“不过是招了他的狗。”沈醇说道。
沈筠低头看向了那蓦然惊醒的小狗,不过是门房养的那条大狗生出的崽子,无甚稀奇:“你若喜欢狗,大哥派人去给你找一只□□好的,毛色比这好看许多的给你玩,莫要再惹这孩子了。”
“也不是很喜欢,不过是闲来无事罢了。”沈醇说道,“大哥忙碌,这点儿小事还惊动你,是下人无能。”
“你的事哪有小事。”沈筠看向了一旁的侍女道,“将这孩子还有狗送回去吧,勿要扰了醇儿的清静。”
“是,少庄主。”冬梅过来道。
那孩子见了沈筠已是畏惧,如今被牵着,只抱了自己的狗匆忙跟上,不敢回头。
“无趣,无趣……”沈醇躺倒在了软榻之上,颇不在意形象了。
“你若是觉得无趣,内力已是可以修习起来了,也可以温补身体。”沈筠坐在一旁看着他道。
“我困了。”沈醇闭上了眼睛。
他明显是在耍无赖,沈筠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一本书放在了他的面前道:“这是我挑选的功法,你若是得空先看看,若有不会,问我和爹都可以。”
沈醇未睁开眼睛,沈筠只从一旁拉过了放在那里的小被盖在了他的身上道:“那大哥先走了。”
沈醇不答,沈筠笑了一下离开,侍女行礼送别。
待他身影消失,沈醇才睁开了眼睛,拿过了一旁的书翻看着。
功名素问,沈醇翻了几页,确定这中功法的确是注重温和调息的,垂了下眸将书收进了袖中。
他白日不练,待到了夜间,侍女们皆是退下,沐浴更衣后唤了沈白的名字。
“这个要怎么练?”沈醇将书册摆在榻上问道。
沈白看向了书册,弯腰拿过翻看了两眼道:“按照其上修习便是。”
“我若是自己能行,也不必问你了。”沈醇坐在榻上道,“那上面的穴位我都看不懂。”
521就这么看着宿主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不管骗还是哄,先把人弄到手再说嘛,要不然弄的它整日提心吊胆的。
沈白看着其上的内容,不知该给他从何说起:“主人何处不懂?”
“比如紧扣合谷穴,合谷穴是何处?”沈醇问道。
沈白看向了他,他刚刚沐浴过,周身都带着水汽,烛火之下,丰神如玉,那双眸好像含着水一般,轻轻眨动时让沈白想到了碧波荡漾。
他不似平时那般衣衫齐整,却更多了几分风流随意的姿态,沈白一时竟不敢轻举妄动,只略思忖后,以手扣在了自己指间的合谷穴:“就是此处。”
“你一看就未曾做过师父。”沈醇瞟了一眼他的手道,“哪有人教人这样教的?”
“主人想如何?”沈白问道。
“人与人不同,我观那些针灸之术只以细针刺向穴位,要的是一个精准。”沈醇笑道,“练功要穴位,自然也要精准,你我二人身量不同,穴位自然也不是全然相同,你在我身上指便是。”
沈白一滞,终是听命将手指点在了沈醇的合谷穴上:“便是此处了。”
“络却穴呢?”沈醇拿过了书册翻看着问道。
沈白的手指上移,点在了沈醇头上一处,他的发还未全干,可却柔软光滑如同丝绸一般。
“玉枕。”沈醇再道。
沈白的手指再下,已然到了他的脑后。
“天柱。”沈醇说道。
沈白的手指落在了他的颈后,因为站在面前的缘故,掌心微微贴住了对方的脖颈,脉搏在掌心跳动,让他掌心的温度好像都提了上去。
沈醇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转头去翻看那书册,沈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次他翻书的速度好像慢了很多,正在他觉得不妥想要收回手时,又听他说道:“大杼。”
沈白的手指不好在其背上下移,开口道:“请主人转过身去。”
“只能在背上指?”沈醇问道。
“会更精准一些。”沈白说道。
“我不喜背对,你在前面指便是。”沈醇说道。
沈白收回了手,点在他胸口靠上处的穴位时手指微颤了一下。
“魄户。”沈醇又道。
沈白的手指下滑,停在了他的心脏处。
“气海。”沈醇的话出来,沈白莫名吞咽了一下。
他弯下了腰,点在了对方腰腹的位置,因为动作的缘故,彼此之间离的有些近,沈白屏住了呼吸,抬眸对上了那近在咫尺的视线,他的手本欲收回,却被沈醇拉住了手,力道一下子没收住的情况下,竟是带着对方前倾了过来。
沈白下意识阻拦,却是抱了满怀。
“你躲了。”沈醇的话让沈白想要将人放回去的动作顿在了原地。
“属下知错。”沈白说道。
“无妨,我又不是那等小气之人。”沈醇笑道,“不会因为这中事罚你的。”
“多谢主人。”沈白说道。
“叫主人总是听着生分,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么?”沈醇问道。
沈白拥着他,回过神来将他放了回去,想要起身却被他扣住了背部,半分不敢动弹:“记得。”
醇香的醇,那个字从这个人告诉他的时候开始就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