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白手指收紧,摸向胸口玉简时,一道剑光从面前划过,那试图摸上面颊的寇丹停了下来,面前女子神色顿住,在他抬眸时,那头颅直接滚落了下去。
“什么人?!”正打算品味几人血肉的魔修纷纷看了过去。
“告诉你们也无用。”魔修倒地,一身黑袍的男人站在其后甩了一下剑,其上的血液挥洒时,银色的剑意如针般细密,席卷了过去。
每一次挥剑,都有人身首分离,切口处每每断裂才有血液蔓延出来,血腥味漫天。
“剑意!”
这样的杀戮实在太过干脆血腥,即使钟离白头痛欲裂,也紧紧握住了剑,警惕着那从容背对着他们的男人。
救人还是……
即使是魔修,面对那样的杀戮也只能警惕着缓缓后退,一人仿佛看破破绽般进攻,却也在那剑一挥之下没了性命。
其余魔修纷纷逃窜,男人手中剑影万千,如流星赶月般纷纷追了过去,一道剑意便可要一人性命,剑意至,哨声止。
周轩等人脑内疼痛停止,人人手扶地面,就着洁白的月色看着那走过来的修长身影。
同样是黑袍,他的衣袍上却似乎流淌着银色的纹路,那张脸从黑影中露出,剑眉星目,唇带笑意,虽在修真界趋于平庸,却让几人不敢小觑半分。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周轩为首说道。
“我便是不救,那位道友也有救命的办法。”沈醇看向了那撑着剑站起来的小徒弟道。
知道关键时刻寻玉简,还算乖。
“多谢前辈。”钟离白勉强行礼道。
“不谢,你们就不怕我也是获取你们信任的魔修么?”沈醇甩掉了剑上的血液,插回了腰间笑道。
几人纷纷色变,面色可谓是姹紫嫣红。
他们想说不会,可也不是没有此种可能,偏偏这人又救了他们的性命。
“此时倒会多想了。”沈醇上前道,“将那珠子给我。”
周轩从储物戒中取出了那枚珠子道:“此物是什么?”
“摄魂珠。”沈醇拿过,手中剑意穿梭,那珠子瞬间支离破碎,浓郁之力的魔气伴随着血色烟雾腾了出来,又瞬间被那剑意剿了个干净。
“难怪之前头痛欲裂。”周轩说道。
“若其中有你们的神魂,此刻剿碎,你们都得死在此处。”沈醇悠悠道。
几人面色再度滞住,钟离白叹了一口气,揉着额头道:“多谢前辈提醒。”
“不客气。”沈醇后退了数步道,“此事还不算了,摄魂珠中既然没有神魂,那东西就是钻进你们身体里了,若不逼出,后患无穷。”
几人内视神魂,纷纷面色凝重。
他们顾不得此地血腥,纷纷祭出结界,开始打坐调息。
宗门弟子出行,身边自然带了防御法器,只是此物到底有承受极限,那么多魔修,不过一时半刻便可打开,如他们这般天之骄子,不到穷途末路,也不会轻易依赖此物。
沈醇站在不远处看着那缓缓逼出的黑色烟状物,觉得还是得带着玩,一群涉世未深的,阿白迟早得被同化了。
破晓之时,阳光透过了笼罩的结界,钟离白缓缓睁开了眼睛,内视神魂已清理干净,身上再不复之前的疲惫。
入目所及,是无数断裂的林木和遍地身首分离的魔修尸体,血液泼洒,腥味不散,连身后的溪水中都还隐隐流淌着红色。
不过刚出来没几日,便已知外界比宗门要危险不知多少。
他缓缓起身,目光微侧时看到了那靠在树旁的男人,对方一身束腰的黑衣,其上绣着银色云纹,不似魔修一般漆黑阴暗,反而透出了几分悠闲的雅意。
阳光穿过丛林,给那线条分明的侧脸上直接镀上了一圈光晕,钟离白瞳孔微微收缩,才看清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其中扬起的笑意让他微微愣了一下,走了过去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对方的修为无法看透,但能对付那么多魔修,应该是在辟谷后期。
如此修为比不过宗门内任何一位长老,却莫名的透着一种从容可靠的感觉。
“我与你们年岁差别不大,你口口声声前辈叫着,倒显得我比你们老了许多。”沈醇笑道,“有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么?”
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可能会显得轻浮,可从他口中说出,却让人知道他只是在玩笑。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钟离白改口道。
既有救命之恩,又守了他们一夜,萍水相逢,却可为友。
“沈白。”沈醇笑道。
钟离白微愣了一下:“沈白?”
“有何不妥?”沈醇问道。
“没有,沈兄与我一位友人的名字很像。”钟离白打量着他道。
虽是初识,他却觉得这人身上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跟师尊有点儿像……可又不像。
师尊是光风霁月的人,而此人虽有游刃有余之感,看起来却随心所欲,任性许多。
“友人?”沈醇笑了一下道,“哪个友人?”
钟离白顿住:“之前所识……”
“你是蹇宸真人的弟子,你师尊的名讳我还是知道的。”沈醇摩挲着下巴笑道,“至于你,钟离白,我出生可比你早,叫这名字也比你早。”
“沈兄原来知道。”钟离白说道。
“昨晚想要泄你元阳的魔修说的。”沈醇笑道。
钟离白想起昨日,微微拧眉,他从小到大所观女子纵使稍微娇养些,也不会如魔修那般令他厌恶:“此事多谢沈兄及时相救。”
“既传谢意,可有谢礼?”沈醇问道。
“稍等。”钟离白探入储物戒时顿了一下,看向了男人。
“怎么?”沈醇问道。
“无事。”钟离白总觉得那话有些熟悉,“沈兄想要什么?”
“可有这秘境的地图?”沈醇问道。
“此物在周轩师兄处。”钟离白问道,“您在秘境中失了方向?”
“你真是没有一点儿防人之心。”沈醇笑道,不待他反应回答道,“不过我确实在这秘境处失了方向,索性到处乱逛了。”
地图自然是有的,修为虽压到了辟谷期,但在这里面随意走没什么问题。
钟离白心中略有复杂,他想要对此人提起防备心,可却莫名觉得他是可信任的:“只是地图罢了。”
周轩睁开眼睛时听见的就是这句话,他起身道:“前辈想要地图?”
“这位是沈兄。”钟离白说道。
“沈?”周轩滞了一下,“沈兄想要地图?”
“对。”沈醇应道。
“地图倒可拓印,只是敢问沈兄,如何知道摄魂珠之事?”周轩起身走了过去道。
此话一出,晨间的风好像都静了下来。
钟离白略有思忖,沈醇笑道:“自然是一早便看见了。”
“何时?”周轩蹙眉问道。
“你们救下那对魔修时。”沈醇笑道。
“既看到了,为何那时不提醒?”周轩问道。
“为何要提醒?”沈醇反问。
“同是正道中人,自当守望相助。”周轩说道。
“我不守望相助又如何?”沈醇悠悠看着他道,“此事乃尔等失误,可是要怪罪于我?”
周轩顿住,他往日所接受的教导便是正道之人之间该共同面对魔修,可此人行事亦正亦邪,似乎全凭心意做事,若说未帮忙,确实帮了大忙,可要说帮忙,却是看了许久的戏。
但也是他们的守望相助,差点儿害了自己。
“在下失言。”周轩拱手说道,“多谢沈兄救命之恩。”
“不客气。”沈醇笑道,“地图。”
周轩取出了地图拓印,交过去时对方接过,收入储物戒后从树上站起身来道:“那便先告辞了。”
“沈兄慢……”周轩的话音未落,身边又起一道声音。
“沈兄可要同行?”钟离白问道。
周轩诧异的看向了他,神识传音:“钟离兄这是为何?”
“三人行,必有我师。”钟离白同样传音道。
周轩:“……”
不如说他们集体是笨蛋,被魔修耍的团团转好了。
沈醇停住了步伐回头道:“若是我是魔修,此刻便算是获得你们的信任了。”
两人纷纷滞住,沈醇叹了一口气笑道:“若我真想取你们性命,昨夜就取了。”
“也许是想伪装后混入天皛剑宗。”周轩思忖道。
“嗯,然后呢。”沈醇走了过去,站在了小徒弟面前道,“你觉得呢?”
“周师兄多虑了,沈兄剑意中未有丝毫魔气。”钟离白说道。
周轩看向了旁边轻笑的男人,知道自己又被带偏了,活了数十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脑子有不够用的时候。
几人皆是逼出神魂中牵制之物时已过了正午,得知沈醇要同行,甘宁几人面色都有些凝滞,想起了昨夜被反复逗弄的事。
“何人提起同行之事?”甘宁与钟离白传音道。
“我。”钟离白答他,“他已成剑意。”
辟谷期成剑意,可谓是绝顶天才,与当年的师尊比不遑多让。
甘宁愣了一下:“确实如此。”
郑曦与邹渡倒未有反对之意,只是同行的队伍比之前要安静了许多。
几人纷纷跟在男人身后打量着,各自有着自己的思量。
沈醇步伐停住时,身后几人的步伐纷纷停住,前行时,身后几人皆是跟上。
直到他回首,除了钟离白,其他几人看天的看天,瞟地的瞟地。
沈醇开口道:“各位都调息好了么?”
“多谢沈兄护法,已调息好了。”邹渡说道。
“调息好了。”其他人皆答。
“那就好。”沈醇笑了一下道,“我们遇上麻烦了。”
钟离白握紧剑时,前面的林木中发出了阵阵颤动,瞬息之间,一头巨大的妖兽扑了过来。
“辟谷后期!”周轩不察修为时扭头提醒,然后就那么看着他们跟随的沈兄轻飘飘的避开,落在了一旁的山石之上。
“诸位加油。”沈醇笑道。
既要历练,就要找厉害的练手,否则跟白来有何区别?
话音落下,钟离白的剑光已迎了上去。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甘宁在夹缝中避着攻击道。
“去掉我觉得。”邹渡同样拔剑道。
可他们竟然一边怀疑他,一边跟了他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