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现实世界(3)

渣男忍住不哭[快穿] Paz 3722 字 2022-08-26

像另一个世界的人对他说的话,他听了,却因为像与自己毫无干系一样记不住什么,到现在,秦政只记得,他在这里,看得见魏寅庄。

秦政不知道他有什么需要和魏寅庄说的。

以前可能有,但慢慢忘掉了。

远处矗着很暗淡的山峦,山峦高高低低、连绵了一周,一条宽阔的河从远处山峦上来,不知能流到哪去,只有向上沉暗、压着乌云的天顶让人能联想到外面。

像一处囚笼。

河边,秦政看见了一个男人。

明明没有下雨,河水却慢慢溢出,漫上他脚底,他像站在很浓重的水雾气里一样,衣服贴在身上,手指尖慢慢滴着水。

不像元机子,像个现代社会的神经病一样,秦政没见他穿过道袍,一直都是衬衫、西装裤,很简单的装束。

两三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

秦政慢慢走到他身后,叫了他一声:“魏寅庄。”

魏寅庄一僵。

秦政伸出手,他的手是虚影,从魏寅庄背后穿了过去,秦政像很新奇,向前迈了一大步,从魏寅庄身体里穿了过去,到他面前,盯着他。

他盯了好久,都没想出来他有什么特别、特别、特别想和魏寅庄说的话。

心里空荡荡的。

只是两三年过去,看见魏寅庄,秦政还想亲亲他,抱抱他。

像养成了一个很重要的习惯。

魏寅庄应该是看不见他的,但秦政不知道为什么,魏寅庄像看得见他似的,紧紧盯在他脸上,一声不吭。

然后他张了张嘴,似乎说了句什么。

秦政听不见。

他凭逻辑猜,魏寅庄可能说的是:“你怎么来了?”

但其实那句话是:“我听得见你的呼吸。”

魏寅庄太熟悉秦政了,哪怕看不见他,秦政也没说别的什么,可他猜得到秦政现在在想什么。

只是秦政听不见。

他猜魏寅庄在和他说话,于是想出了和魏寅庄说的第一句话:“你说话我听不见,你不用说了。”

有了开头,秦政说话便顺畅多了,他向四周打量了一眼,叹了口气,坐到地上,魏寅庄随他坐在地上低下头看他。

秦政昂着脸,道:“听说你要和妖怪打一架,我只是个影子,在这里待一会儿,你不用搭理我,我不会烦你,也不会拖累你。我一会儿会走。”

魏寅庄蹲下来,他伸出手,向秦政伸过来,但顿在半空。

他的确没说话,只盯着秦政,那种眼神让秦政有点茫然。

像在压制着什么很浓烈、晦暗的情绪,似乎能从一层一层的隐匿下,看见一簇很烫的火。

那一瞬间,秦政几乎克制不住问:

“魏寅庄,你为什么会烦我呢?”

但那点眼底烫得人生惧的火像只是眼花看见的幻觉。

魏寅庄冷淡地站起身,低头,很慢很慢地用唇语说:“离,开,这,里。”

秦政不怎么在意,躺到地上,他后背浸上水,但他只是一个虚影,水漫过他耳廓。

他笑了一声:“04让我来的,你好歹让我在这里稍微多留一会儿,刚进来就回去,岂不是很对不住04对我的期望?”

“滚。”魏寅庄眼神很冷。

秦政认得出魏寅庄的口型,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上一次魏寅庄让他滚,秦政像心口插了一刀似的难受,逼着魏寅庄和他做,结果差点被魏寅庄做残废。

可现在,秦政跟魏寅庄最后一次做的时候,魏寅庄刚走的时候,那点难受、期盼、渴望和懵懵懂懂想不明白的情绪都被磨干净了。

他又想回去打球了。

但没球,也不能现在就出去,圆鸡叔叔可能会打他。

秦政爬起来,习惯性地拍拍屁股,但又想起自己是个影子,不太自在地站好了,向魏寅庄凑过去一点点,很乖地说:“我在这里自己玩一会儿,你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管我,我玩累了就走了……我现在就走远一点。”

没再回头看魏寅庄,秦政真走远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魏寅庄像能看见他一样,但如果魏寅庄真能感受到他在哪儿,应该会知道他真走远了。

他就第一次说喜欢魏寅庄的时候,骗过他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秦政本来就讨厌骗人,现在更讨厌。

地方很大,秦政嗖嗖嗖沿着河向远处的山峦跑,跑出好几百米。

他回头,看不见魏寅庄了。

于是秦政继续转过身,向前走。

天色越来越阴沉,空气凝出很淡的水雾。

秦政从来没接触过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打量着四周,有点新奇——

妖怪长什么样?

在秦政贫瘠的童年想象里,妖怪不是长着美女头的蛇精,就是绿皮说人话的大青蛙。

但蛇精和大青蛙秦政都没见过,所以他也不知道真正的妖怪长不长这个样子。

譬如那个叫鬼魇的妖怪。

可能是绿皮的八丈大蛇?

忽地,秦政看见脚底的河水迅疾地漫了上来,淹过他脚踝,河面几乎和空气中的水雾勾连到一起。

余光似乎有东西在动。

秦政转过头,竟然看见远处的山峦开始扭曲,像在火焰中燃烧的风景画,一点点卷曲、发黑,像向大地倾倒,天骤地全阴了,像掩盖在山峦倾塌投下的阴影。

秦政呆呆地注视着扭曲的山峦。

他从未见过那种景象,但或许因为在这里的只是他的影子,秦政不很害怕。

所以他只是用一种看待他从未见过的新事物的眼光,去看待这里发生的事——

被03拉进一些奇奇怪怪的世界前,秦政以为他生活的世界全然科学,他从小学习的内容、接受的教育、认识的人们都在向他保证这一点。

但不是这样,很多事他都不知道,都不懂。

可他原本从生到死,也不必懂。

天空隐隐传来一声尖利渺远的啸鸣。

秦政骤地抬头。

天阴了,灰黑色,他什么都看不见。

可秦政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得久了,看得眼花,竟像在天空中看见了一只庞巨的眼睛,像冰一样,漠然地俯视着山峦、河流、土地。

像在搜寻什么。

魏寅庄。

原本元机子说的一堆一堆属于他们那个世界、秦政听了却记不住的话全部清晰地显现在他脑海,一句一句地在他耳边重复:

“他是修道人里命格最煞的一个。”

“他如果不听命,就得死。”

“天底下的人精鬼怪跟他命格相仿的只能活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