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隗一饮而尽满意道:“我袁府开设这个晚宴的目的相必大家也能猜到。如今天下崩坏,狼行狗辈之徒纷纷秉政,导致四方倾倒,长久以往,国将不国啊,如此治乱存亡之际,我辈有志之士岂能眼看着国家陷于危难之中。自章皇帝起,我袁氏上下一心为国,已历四代,今日聚会,难免有流言蜚语,不过又有何妨,我等忠君爱国之心,天地可鉴!不知诸君,对这天下对当今朝政有何看法,酒席之上,一切只管畅意直言。”
来的都是朝中或者地方的俊杰,无不对这番话点头称是。首先站起来的是刘庆对面的一人,此人是朝中黄门郎金旋,乃是西汉名臣金日磾之后,他刚刚入仕不久,只是谄媚道:“全赖袁公及诸公砥柱中流,我等只需跟着袁公行事即可,袁公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一定能救大汉于水火之中。”
有那不敢忤逆的庸人也跟着后面点头称是,不过多数人还是嗤之以鼻,若是像你说的这般还要我们来做什么?袁氏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吗?我们又不是袁氏的附庸,各家有各家的利益,还有那与袁氏齐名的大族自然不同意。
比如今日来的杨氏代表杨彪,这位也是重量级。杨彪,字文先,弘农人,太尉杨赐之子,始祖为汉昭帝时期的丞相、司马迁的女婿杨敞。杨敞玄孙杨震官居东汉太尉,号称“关西孔子”,其子杨秉、孙杨赐、重孙杨彪皆为太尉,时称“四世太尉”、“东京名族”。你说他听了这话能高兴吗?我们杨家不差你们袁家多少,只是家中柱梁杨赐去世,不似杨家这般如日中天罢了。
杨彪站起来,指着金旋道:“元机此言大谬!若是如此,杨公只需自行其是便好,何须我们这些人?圣人言道:‘三人行,必有我师。’不听他人言,岂能不错?我等谈及全是国家大事,一旦出错便有多少百姓遭殃?便是天子也要听取百官的意见,何况杨公乎?”
金旋涨红了脸,被指着鼻子骂也不敢出声,开玩笑,人家可是与袁家齐名的杨家,自己拿什么反驳,可是这杨彪也太计较了一些,你家世显赫不用背靠袁家这棵大树,可我能像你一样吗?都能听出来是恭维几句,你怎这么不给面子呢。
这金旋话里话外要以自家为尊,袁隗自是乐意见到,见金旋窘迫,当即借着玩笑为其开脱道:“文先,元机刚入官宦之途,经验尚浅,也是畅意说出自己心中之言,若一说错就要批评,那在座小辈也无人感言了。”说罢朝着金旋递了一个微笑,金旋只觉全身飘飘然,如入云巅,这丑出的值了!
袁隗是长辈,又有威望,杨彪也不敢指责过盛,坐下道:“说话至少要思考一番,什么话都说,不免太失了身份!你倒没身份,在座诸公可不比你!”
孔融也凑过来轻声道:“贤侄,这金旋太过阿谀,此人不可深交。”刘庆点点头示意,谁知被隔壁那人听到了,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嘲讽道:“那杨文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就是说了袁氏的好,他就要站出来这般摆弄了。”
接着是一正气凛然、直言正色之人,他站起来挤着眉毛、皱着鼻子道:“在我看来,天下之错,首在阉竖,阉竖秉政,致使国步艰难,使这天下覆地翻天,国家正是多难之秋,我辈更应竭力以保太平。”
孔融对刘庆介绍道:“这是王子师,亦是名门之后,乃是文武全才,号为‘王佐之才’,他刚为郡吏便杀了在当地为所欲为的小黄门,之后因得罪了张让,两次下狱,乃是刚直忠烈之人,我与他还有点交情,宴后我便向他推荐你。”
刘庆当然知道王允是谁,他还知道王允密谋刺死董卓之后,独掌大权,之后日益骄傲自满,被董卓余党李傕、郭汜、樊稠等攻破长安,兵败而被处死。这些清流都是一个德行,和宦官和皇帝斗的时候是十二般心思齐用,嘴上说着百姓,心里全是权力,等到独掌权力没人掣肘就开始放飞自我了。所以只能暂时利用,不可深交,不过刘庆还是千恩万谢孔融的恩情。
此言一出,座下当即议论纷纷,袁隗眼色变得狠厉轻点了点头,看来王允说到了不少人心坎里,直言道出了此次宴会的中心:宦官。
袁隗身旁的帅哥袁绍也是颇为激动,握剑的手抓紧了剑柄,朗声道:“子师之言也是我心中之言,阉竖把持朝政,蛊惑天子,我等党人哪有出头之日!多少俊杰才士亡于这些阉人之手!多少百姓死于阉人之政!真是可恨至极!除了宦,天下就太平了!”
袁绍相貌堂堂,说起话来声音豁亮,座下不少人纷纷称赞其英姿,赞其乃是后继党人之首。旁边那人听了咬着牙,喘着气,放到嘴边的酒觞啪的一扔,恨恨道:“婢子养的,婢子养的!我才是嫡子,你出什么威风!党人之首?伪君子、伪君子罢了,你们这个些人都看不透。”
那酒觞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刘庆腿上,刘庆疼的“嘶”了一声,这时听见隔壁的怨愤之言,已大概猜到这人是谁了。便存了心思,把那酒觞递与他道:“这位兄弟,何事如此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