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河默默地展开信,只有很短的一句话。
——如果娘注定要死,希望你给她个痛快!
陈冰河面无表情地发了一会儿呆,抬眸看了一眼摇篮里天真无邪的孩子,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随即如往常一样,乐呵呵地离开了。
沈琉璃则一路往上京城的方向而去,所过之处,满目疮痍,白骨露野,到处都是逃窜的流民和难民,以及烧杀抢掠的悍匪兵匪,被陈军攻伐过的城池断臂残骸,曾经清澈的河流被不断漂浮着的死尸污染,一切的一切直教人惊心骇目。
曾经大好的河山,被摧毁至此。
山河泣血,最苦的还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平头百姓,米粮价格被恶意抬高数倍,无数普通人家为了一斗米而倾家荡产,吃糠咽菜,更有甚者,剥食树皮充机,民生异常凋敝。
官府名存实亡,只剩一个空壳,对此也是无能为力。众人皆道,萧国气运将尽,饶是萧景尚仁心仁德,胸有丘壑,勤勉为政,亦无法阻挡暴君吞噬萧国的步伐。
对于战争的残酷,沈琉璃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认知。
她梦到过上京城破,梦到过萧国灭亡,却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战争过后,留下的是鲜血,是无数家庭的破碎,是毁于一旦的家园,也是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伤痛。
而战后的创伤,仍在继续蔓延。
傅之曜每攻克一座城池,插上陈国的旗帜,便随意留下一些陈军将士管理城池。说是管,其实都是靠武力血腥镇压,根本没有任何的文书条令,搞得百姓怨声载道,民心尽失。
他刚发动战争时,尚且知道掩藏自己的野心和报复私欲,而现在,却是赤果果的不加掩饰。以他的心机城府,只要他想,他便能用最温和的方式安抚好经历过战乱的百姓,收服他们,而不是简单粗暴的镇压。
这所有的一切,皆是傅之曜造成的。
她心痛,难受,却做不到恨他。因为她并不是一个心有大义的女子,无法站在萧国人的立场,无法站在沈家人的立场恨他。
五日后,沈琉璃途径铜城时,不想竟遇见了萧景尚和赵降雪,两人乘坐普通的马车,甚为低调地进入了铜城。
铜城并非通往上京的必经之道,傅之曜便没耗费兵力攻打铜城,也可能是因为铜城乃西陇谭家的地盘,谭家在铜城上百年的耕耘,其势力错综复杂,财权军力皆有,现任谭家家主又是铜城的驻军,手上有一批黑甲精锐士兵,据说所向披靡。谭家本已做好与铜城共存亡的准备,然而傅之曜却没有率军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