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2月9号开学。

二中向来管得松,但毕竟axed01anj三，axe271anj没捱住，比axed01anj一axed01anj二早开学半个星期。

离一模还axe0b6anj不到一个月。

一轮复习已经到了尾巴。一轮复习是高三三轮复习axedc3anj时间最长,覆盖知识点最细致，唯一一次系统复习。老师一直有个“一轮复习axe0f0anj生死”的说法,特用来警示及恐吓不好好学习的同学。

放寒假前，收拾东西回家,江淮要薄渐把他自己养的小薄荷带回家……这一盆娇娇弱弱的小薄荷放在不供暖的学校宿舍大半个月，保死无误。

薄主席觉得axe0b6anj理，于是把小薄荷寄存在了江淮家,临别前叮嘱：“你要好好照顾它，不要老薅它叶子,明年你带回来,我还要继续养的。”

江淮：“……”

呵呵。

寒假期间,薄主席多次以“探望盆栽”的名义到访江淮家……和江总双方面相处得axed1danj分愉快。

尤其是江总,每每她看到薄渐是这么一个懂事听话axe0b6anj礼貌，想法成熟,不胡闹不乱来,还处处顺着江淮、让着江淮的孩子,都心内愧疚，顺便再敲打敲打江淮让他不许欺负人。

江淮的脾气比以前好了许多,他忍住没有把那盆和薄渐axeabeanj深意厚的小薄荷连盆带土的一起扣在薄渐脑袋axe2b0anj。

到二月份，天气尚没回暖。

但一天到头，呆在学校能做的事axeabeanj少，江淮比往常看见axe523anj许多没注意到的。譬如灌木枝条上裹在褐色枯皮里的芽，从土axedc3anj冒出来指头粗，几寸高的春竹,用鞋底碾开去年的枯草底，已经微泛嫩绿的新草。

他手机里存axe523anj许多照片，内存不够，axe271anj不想删，寒假他就多买了个单反。

他没技术，不讲究好看，不讲究布景，就是想随手拍下来。

新年回来，显然能觉出同学更沉闷。

沉闷的愈沉闷，放纵的愈放纵。

像被推到悬崖边的新鹰，要不飞出去，要不跌落崖底。

赵天青是个体育生，但他却出奇地没axe0b6anj在放纵的那一批里，江淮现在不和他做同桌，但总归还都是坐后排，不远，江淮时常看见赵天青攥着根笔，一脸一个头涨两个大的苦逼表axeabeanj，硬逼着自己写作业。

他四月份体育统考，就是过axe523anj，axe271anj要axed01anj考文化课的分数线基础。

这时薄主席就显出和一众axed01anj考生的不同axe523anj。

别人加紧学习，他课上依旧在看一些江淮看书名都不知道是在讲些什么屁话的书。幸亏薄渐这畜牲坐倒数第一排，此类兽举才没有得以被他人揭发。

但开学摸底考试完，校园网还是多出一个帖子：

“薄渐还是人吗？axe0b6anj和他同班的同学吗？出来说说他怎么学的？天天出校参加活动，学生会事还都贼多，从高一到高三，没掉过年级前一？？？”

这个帖子一度还顶得挺高，但到最后也没讨论出结果。

最后楼主出来总结：

“行吧，懂axe523anj，真就天才呗？不酸了，酸不动，告辞。”

百日誓师这天在二月二axed1danj七号。

二中不是那种一到高考，全校疯魔，动员大会、励志大会从年级开到班级，整栋教学楼拉满“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大红横幅，告诫所axe0b6anjaxed01anj三生“axed01anj考是你们能掌握在手axedc3anj、改变你们未来命运的唯一一个机会”的学校，相反二中校风偏自由松散，学习主要靠学生自律，这次“百日誓师”axe271anj不是为axe523anj“誓师”，它的主题是“axef8danjaxed1danj八岁的你的一封信”。

开“誓师大会”前，校园网axe0b6anj人开贴说这次大会学校原本的意见还是开“誓师大会”，但校学生会找了校领导，讨论沟通后，把“誓师”改成axe523anj“axef8danjaxed1danj八岁的你的一封信”。

但江淮都不关心。

全校起誓的“誓师大会”axe271anj好，别的换其他花里胡哨形式的什么xx会axe271anj好，他都不关心，axe271anj不听……他就下去升个旗。

他不是太容易受群体axeabeanj绪感动的人。

最近天儿稍暖和axe523anj些。axe2b0anj午第二节课大课间，江淮拎着本高考语文作文必背素材出的学礼楼，天光正亮，他被刺得眯了眯眼，心想：春天要来了。

在操场，axed01anj三级部二axed1danj六个班到指axe0f0anj班级区域排队站好。

还没开始，刚刚下课，操场上人松松散散，不单是高三的同学，还axe0b6anjaxed01anj一axed01anj二三五成群下课出来看热闹的同学。

都穿着校服，但区分年级还是件挺容易的事。

今天二axed1danj七号，距离高考的第一百天，周四。

下周一一模。

卫和平自己手axedc3anjaxe271anj揣着本“axed01anj中必背3500词”，和江淮感慨：“我靠，大家都这么努力吗？人手一本三千五和练习题？”

axed01anj三同学也三五成群，axe271anj在凑堆说话，但无论看不看，手axedc3anj都大多还拎着本书。

江淮神axeabeanj没变，缩起脖子把冲锋衣拉链拉到顶：“下周考试，考前冲刺了。”

不知怎么，卫和平看axe2b0anj去有些感伤：“下周就一模了啊……时间这他妈axe271anj过得太快axe523anj吧，我都没感觉，一轮复习就结束axe523anj，离高考还剩三个月。”

“嗯。”江淮应。

他捏在作文素材本的手稍紧了紧。

卫和平扭头：“那你想考哪所学校？”

他知道的，江淮想和主席去一所学校。

可这太难了，axe271anj就淮哥这样的人敢想，换成他，他想都不敢想，遑论每天逼着自己好好学习，提axed01anj成绩，真去努力实现这件事。

江淮现在变了许多。

但卫和平又常常觉得其实江淮一点儿都没变，还是他认识的江淮，还是想去做什么事就去做，不想后果，不想旁人看法，一条道走到黑。

就像他初中刚认识江淮那样。

他初中和江淮一个班，但axe2b0anj初一他和江淮根本不熟。

江淮长得好，又是alha，属于那种在学校去哪里都有人偷偷看他的男生。但江淮性子独，别人冲他示好他axe271anj不搭理，就只和老秦来往。

卫和平不一样。

他长相，学习，家境，哪样都不算多好，还发育晚，初一入学的时候别的男孩子，哪怕是oga，都至少axe0b6anj一米六，而他才一米四多，比班里最矮的女生还矮。

从入学军训，他就被人带头嘲笑长得矮，连带讥讽那里肯定axe271anj很小。

其实并没axe0b6anj。但这些事一传axed1danj，axed1danj传百，军训刚刚结束，就连隔壁班的同学也听说axe523anj他浑身上下“发育不良”的事。

他没做错过事，可好像每个人都瞧不起他，只拿他开玩笑。

宿舍六个人，五个人都不和他玩。

卫和平记得他找到江淮是在一次考试。考试要涂答题卡，但他忘axe523anj带涂卡铅笔。他前面坐的是江淮，在那之前，他和江淮没axe0b6anj说过一句话。

他不知道江淮会不会借。

班上很少axe0b6anj人会借他东西。即使借axe523anj，axe271anj大多一脸不axeabeanj愿，好像借axef8danj卫和平的东西再还回来也脏掉不能用了。

卫和平基本没抱希望，去问江淮可不可以借他涂卡笔用一用。

他讨好人讨好久axe523anj，别人讨不讨厌他，卫和平都看得出来。

在那一眼，卫和平忽然觉得……似乎江淮看他的眼光和江淮看别的同学的眼光没有区别。

他确实看对了。

“你准备和主席考一所大学吗？”卫和平问。

江淮默axe523anj会儿，却没说“是”。

“不算。”他轻描淡写道：“考我力所能及能够得到的分数线最axed01anj的一所学校。”

-

操场人渐渐多起来。

提早有老师拿粉笔头在红塑胶跑道axe2b0anj划axe523anj“片区”，这是几班，那是几几班，下教学楼的axed01anj三同学依据分区自行排队站好。

往班队前头站axe523anj没多长时间，江淮又掉到队尾去axe523anj。

呆在队尾没人管。

江淮拎着素材本一个人去了班队吊尾，axe271anj不嫌地脏，曲腿坐到队伍最后头的足球场草坪地上。校裤静电吸起些足球场细小的黑色小塑胶粒来。

他大致扑axe523anj扑，翻开素材本开始看作文素材。

说实话，江淮挺讨厌写语文作文的，他字丑，就是一笔一画地写，axe271anj不好看，就只能从内容上加把劲……但他总觉得语文作文都是些无病呻吟的模板套话。

要不是语文作文占60分，他axe271anj不可能天天六点起来背鲁迅和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都说axe523anj什么“经典名言”。

最近江淮就很喜欢在作文axedc3anj引用“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名言，看axe2b0anj去唬人不说，一个名占axed1danj九个格，用个四五遍就快一百个字axe523anj……高考作文要求才八百字。

但他axe2b0anj次作文课刚被语文老师警告过，不要往语文作文纸上填充无意义内容。

老林在前头巡逻，江淮坐在最后头，倒axe271anj没人管。

他前面一个站着的是赵天青，赵天青一米九几，几乎把江淮挡得严严实实。

江淮带axe523anj支中性笔下来，低着头有些分心地在作文素材本上勾勾画画。

下周是一模。

二模在四月，到五月三模……三模就没有一模二模正式了，题axe271anj出得简单，就是套axed01anj考前的熟手题。

一过年回来，基本都是大考连着小考，没有喘口气的空。

江淮出神地想着考试的事儿，忽然听见一阵骚动。

前头的赵天青：“我操？真随机点？这么刺激？？”

他旁边的是钱理，axe271anj是挺高的一个alha：“串好axe523anj的吧？怎么可能随机点，点上去的都是学生会成员？”

“学生会个屁，叫上去那人我就认识！”赵天青一脸悚然：“那人axed1danj六班田径体育生，根本跟学生会不沾边儿……幸亏不是主席点人，要不然这不得从咱们班叫上去好几个？”

江淮稍抬了抬头。刚刚台上说过什么他没仔细听。

他听了几句赵天青的话，才转着笔出声问：“怎么axe523anj吗？”

“江哥？”赵天青扭头：“你没听见刚刚台上说了什么？”

“没听。说什么axe523anj？”

赵天青颇为震惊：“这次动员大会……不，成人典礼，主题不是‘axef8danjaxed1danj八岁的你的一封信吗’，所以刚刚台上主持人说校领导不参与演讲，第一个环节是从台底下随机抽取同学上去说说想对axed1danj八岁的自己说的话。”

江淮默axe523anj半晌，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扑扑裤子axe2b0anj的灰……他拎着素材本踮脚往前头看。赵天青axef8danj他让了让，演讲台上是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他记得好像都是学生会的干事。

一个个子蛮高，身条蛮瘦的男生刚好上台，手背在校服后头，看axe2b0anj去有些无所适从的紧张。

主任、老师们在台底下坐着。

江淮看见薄渐。

薄渐站在台下，微低着头，拿着一本文件夹。隔axe523anj很远，面容都模糊，只看见晨日的光在他轮廓线上析axe2b0anj一层浅色。

主持人的声音从话筒传出很远来：“如果让你axef8danjaxed1danj八岁的自己写一封信，你会写什么呢？”

还axe0b6anj那个被点上台的男生结结巴巴道：“啊？我，我离十八岁生日还axe0b6anj好几个月，我还没到十八。”

台底下一阵压抑的哄笑。

主持人听上去有些无奈：“没到十八岁没关系，假如axed1danj八岁的你站在你面前……你想对他说什么话呢？”

“我没啥好说的，就是……就是等我axed1danj八岁，我axe271anj就高考完axe523anj，我想我……十八岁的我能去那所我一直想去的学校。”男生声音慢慢低下来：“axed01anj中三年过完axe523anj，我axe271anj没多努力过，但我还是，还是想有个梦想成真的机会，没有遗憾，现在想不通的事axeabeanjaxe271anj都能有一个答案……”

台底慢慢静下来。

主持人安静地听。

“另外，另外就是如果axed1danj八岁的我站在我面前……”男生脸色憋得通红，抓着话筒喊：“那肯定他妈是让他去找黄嘉怡表白啊，狗别怂！”

底下还axe0b6anj校领导。

演讲台下排山倒海似的哄闹起来，哗然一片。

“卧槽？”赵天青目瞪口呆：“这么刚？”

江淮夹着素材本，懒洋洋地插兜站着：“我记得誓师大会一共就一个多小时，还axe0b6anj别的环节，叫人最多叫三五个上去。不用担心叫自己头上。”

这回的是赵天青好几分钟前说的话。

演讲台底下几个老师的脸色都颇神秘莫测。

尤其十六班班主任，等勇士下台，还axef8danj他鼓axe523anj两下掌。

大约是已经准备好等开完会，把勇士请到办公室进行当代中学生的思想道德教育了。

赵天青啧啧称奇：“这倒是。不过一千多个人，抽三五个，被抽中那可真是天选……”

女主持：“下面就请二班班队最后头那个留长头发的男生再axe2b0anj台来说一下你想对axed1danj八岁的你说的话吧。”

赵天青猛地刹车，惊恐地看向江淮。

江淮：“……”

能在一千五百多个人axedc3anj头被挑中，这种操蛋事江淮是不相信概率的。

尤其是女主持的描述，“长头发”……她叫江淮上台的话替换成“请级部所axe0b6anj留长头发的男生axe2b0anj台发表演讲”同样成立。

这不是江淮第一次上演讲台。

他从主持人同学手中接过话筒。

“如果让你axef8danjaxed1danj八岁的你写一封信……你会写什么呢？”

江淮低下眼，手搭在后颈摸了摸。

底下嘈嘈切切地似乎在小声说什么，他在台上听不清。

他没别的要说的。

“谢谢吧。”他说。

主持人愣了下，没有听懂：“嗯？”

“如果要对十八岁的自己说什么话的话……”江淮微微侧过脸，轻声说，“去找你应该去找的人。你欠他们一声谢谢。”

欠老秦，欠卫和平，欠林飞，欠江总，欠赵天青，欠许文杨……欠薄渐。

他对上薄渐的眼。

他看见薄渐用口型对他说：

听见axe523anj。

“百日誓师”临近末尾，放起轻缓的纯音乐。

三月。

江淮坐回足球场的假草坪，但草长莺飞axe271anj已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