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崇山是顾铭的好朋友,在他离开之后还把顾执接来身边照看,有合照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顾执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是他把照片折叠起来之后只有沈崇山和顾铭两个人。
顾执盯着那道折痕,那两个人许久才把照片还给了沈念。
沈念接过,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在顾执父亲去世之后沈崇山会把顾执带在身边照顾,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又为什么沈念时常会觉得沈崇山看着顾执的眼神是在看另一个人。
原来,原来是这样。
沈念把照片折叠好放回夹层的时候,顾执鬼使神差地神差地问了句:
“所以,沈叔叔是喜欢顾铭吗?”
那个眼神,那个折痕好奇怪。
沈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顾执也似乎并不在意地继续问:“所以男生……是可以喜欢男生的,对吗?”
沈念转头去看顾执,顾执也看着沈念,那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沈念也无法具体形容,可他下意识不喜欢这样的改变,甚至有些后悔在这个时候看遗物了。
沈念错开了他的视线,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没人回应顾执的话,梁秋在盯着顾执看了几秒之后放弃继续思考的闭上了眼睛,靠回了墙壁,像是准备睡了,而顾执就在这样的沉默里盯着沈念看了许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除了他自己。
第55章 故事
沈崇山出殡的那一天游晓月也来了, 沈念有些意外,还以为她吊唁过后就离开了。
不过也没什么区别,沈念也不怎么在意。
上午不到八点, 棺木搬进了灵堂,沈崇山要从冰棺移至木棺继而下葬, 沈念站在墙边角落的位置看着他们进进出出, 那口木棺似乎很沉, 竟要七八个人来抬,沈念没什么兴趣,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沈崇山的脸上。
经历过秦奶奶的事情,沈念知道,知道沈崇山的尸体进入木棺之后就要封棺了,之后这个人,哪怕是一具尸体, 自己也再也看不到了。
沈崇山要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棺盖缓缓地盖上去的时候,沈念那好不容易缝合在一起的身体似乎又在缓缓地从中间被撕开,他甚至能听到皮肉分离的声音。
他很想阻止他们这么做,他甚至有一种让沈崇山永远躺在冰棺里躺着的冲动, 他不明白就那么躺在那里有什么不可以, 顾执跟着他,似乎他要做什么都可以,要做什么都会陪着他。
可梁秋却拉住了他, 沈念那本就不理智的冲动得到抑制, 他回头看过去,才发现梁秋也已红了眼眶。
“小念, 会过去的。”梁秋说。
沈念有些迷茫, 会过去的, 什么会过去?又会在什么时候过去?沈念不知道,他只知道耳边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封棺’,然后棺盖在自己的面前一点点的顺着棺木的尾部推上来,沈崇山的身体在一点点的自视线消失,直至再也看不到。
小辈们早已经跪了一地,沈念作为唯一的儿子自然也应该要跪的,可他却没有,他伸手去碰触那其实并不怎么光滑却很冰冷的棺盖,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可他就是想感受。
顾执跟着他,陪着他,牵着他。
陈叔又过来提醒让他跪下让他哭了,沈念听到了,却没听话,他就像个木头人一般的眼睁睁地看着那长钉一下又一下的狠狠地将棺盖和棺身钉在了一起,力道大到自己放在棺盖上的手也跟着震颤。
震到麻木。
沈崇山现在是什么感受?里面很黑吧?什么都看不到吧?也呼吸不上来吧?很难受吧?沈念控制不住地在想这些,但回头想想这些问题有多可笑,沈崇山什么都不会感觉到,他死了,再也没有别的感觉。
棺木离开了家,在巷口有短暂的停留,沈念作为唯一的儿子要绕着棺木走三圈然后摔盆,陈叔悄悄地告诉沈念:“要哭的,即便是做做样子也要哭的。”
可沈念依然没有哭,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的面无表情地摔了盆,农村摔盆的寓意有很多种,有人说是为了表明完成了一个晚辈该尽的义务和责任,也有人说这是逝者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用的,摔碎了就不能喝了,希望逝者记得和生者一起的日子。
沈念的不哭不痛让周围围观的人开始指指点点,沈念听到了,然后体会到了梁秋口中所谓的‘爽快的痛感’,他们越说自己白眼狼,越说自己没良心,越说自己不是人,沈念的心里就越痛快,那些沈崇山骂不了自己的话,由这些人的嘴里说出来也未尝不可。
他就在这样的骂声中暗暗祈祷,祈祷沈崇山还是能喝下那碗孟婆汤,这一世太苦了,他养的儿子也太不孝了,还是不要记得的好。
来世做个潇洒人,爱他所爱,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