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那些未知,沈念是紧张的, 却没有逃避的心思。
他必须知道,必须面对,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把顾执拉回来。
“你说你是顾执的心理医生, 他的问题很严重吗?”沈念问出声,努力克制声音里的颤抖。
“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陈景之看着沈念:“我做顾执心理医生的时候是在七年前,做了差不多两年左右的时间,中间我们也有很长时间没见面,直到最近才重新遇见了。”
陈景之静默几秒,问沈念:“你应该见过他了吧?他从那里跑出来之后就说要来见你。”
“见到了。”沈念说,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关节都泛着青白色, 不敢去问‘那里’究竟是哪里。
“那你应该已经知道他和之前很不一样了。”陈景之说:“我来找你主要是联系不上他,他没做到我说得要跟我保持联系,我有点担心,所以想来看看,他这段时间还好吗?”
既然是顾执的心理医生, 沈念便没有瞒着:“不太好, 对我来说几乎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他, 情绪会失控, 身体会发抖, 就连性格都完全变了。”
“这些我都知道。”陈景之说:“但我觉得他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还能有现在的状态,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治愈是个漫长的过程,任何的伤口,尤其是心理上的会比身体上得更难治愈,但你是他的药,我相信有你在,他会好起来的。”
沈念看着陈景之,有些错愕,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心理医生说出现在的顾执是‘很了不起’的,毕竟顾执看起来糟糕透了。
如果现在的状态已经算了不起了吗?那么正常人遇到‘那么多’事情,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沈念知道那一定很痛,却迫切地想要知道。
“你说你七年前做了顾执的心理医生,那个时候的他就已经不太好了吗?”
“很不好。”陈景之几乎没怎么犹豫的就点了头:“易怒,封闭,自我厌弃,跟他从小到大的经历有关,他下意识地会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不应该存在的,没有人要的,我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才有了和他平心静气说话的资格,但并不多,他大多数时间里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但陈景之直到现在还能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顾执的样子。
那是一个黄昏,他如约来到宁迦的别墅,还没走到就远远看到一个少年坐在三楼楼顶的边缘处,晃着两条腿在看夕阳,恐高的陈景之看到这幅画面就有些腿软,宁迦正站在楼下抬头看着顾执,似乎随时都准备在顾执掉下来之后去接住他。
听到脚步声才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又回过头去看着顾执:
“陈医生?”
“我是陈景之。”陈景之也看向了顾执。
宁迦淡淡应了一声:“你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就是我儿子,也是你要治疗的对象。”
顾执似是听到了这句话,收回看夕阳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距离有点远,顾执又逆着光,陈景之并不能看到顾执当时的表情,但他却能明显感觉到有一道不友善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陈景之一周来一次,每一次他过来顾执都在楼顶的边缘处,即便是雨天他也照爬不误,陈景之没有办法,克服自己的恐高也爬了上去。
那是一个还不错的天气,春末夏初,气温不高不低,天边的云彩也被夕阳映照得绚丽,陈景之问顾执:
“很喜欢夕阳?”
顾执不答,像是没听到。
陈景之并不意外,坐在了他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和他一起看,直到夕阳西下,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顾执才起身往回走,自始至终都当陈景之是透明的。
他们就这样毫无交流了度过了一个月,宁迦期间也犹豫过要不要换掉陈景之,因为顾执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可陈景之并不是第一个心理医生了,却是唯一一个能在顾执身边待了这么久都没有被赶走的医生。
也就是这一点,陈景之留了下来。
但陈景之在顾执身上第一次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从来没有哪个病人在他面前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居然还没有说过一句话,陈景之曾怀疑顾执是不是哑巴。
但不是,陈景之看过无数次顾执暴怒的场景,他发火的频率其实很高,宁迦一句话不对他都要暴怒,甚至伤害自己,严重的时候甚至还需要打镇静剂。
他只是不愿意和自己说话。
收着那么高的治疗费用,却没有任何的进展,陈景之也没有那么的心安理得。但就在陈景之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顾执却对他有了反应,是因为他又一次陪着顾执看夕阳的时候试探着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