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见他脸色白如金纸,未再置喙什么,依言扶他过去。只是手搭着他小臂,却感觉不到他往自己这边倾的力量,反觉察他仿佛将腰杆挺了挺,似要给她依靠。
怀璧一个武人,对身体的观察比语言敏捷,抬眸觑了她一眼,垂下眼皮,遮住眼底涌动的情绪。
到了塌边,苏晏果然反手攥住她袖子,道:“你也坐……我使不了力气,没法子高声说话,你离的近些,我说话容易点。”
怀璧没有多话,在他身边落座,仍垂着眼。
苏晏一侧身,就能看见她莲藕般的一段脖颈,饶是垂首,仍隐约有一点不屈的姿态,似窗外欺霜傲雪的梅影。
正这么偷望着她,忽听见她道:“苏大人不准备跟我交代一下,那赌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晏的目光正凝在她的脖颈上,冷不丁听她那么一问,登时呛了一口,连咳数声。
怀璧静静闻着他的咳嗽,两只手交叠在身前,紧了一紧,却未伸出去替他拍背。
活该,她想。
谁让他算计自己。
可他算计也是为了……
罢了罢了。
他们俩也不知是谁欠谁的。
见他有越咳越狠的趋势,一只手才缓缓伸出去……
苏晏以手握拳,抵在唇前咳嗽,眼角的余光偷瞄她,见她手臂仿佛有微抬的趋势,松了一口气,减了眼看就要咳成肺痨、命不久矣的态势,好一会,才犯了错似的低低道:“我的确抓了那赌坊诸人,目的你大概已经猜到了……”若是怀璧见过他在御前与人据理力争、被天子拿砚台砸了好几回仍固执己见、不肯承认错误的执拗模样,定会觉得此刻的自己是见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