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折怜公主,生得如花似玉,貌美无比。自幼备受敬仰与宠爱,天生娇纵,是一位在蜜糖罐儿里长大的小公主。其生母更是宠冠六宫、皇恩不衰的楚贵妃……”
阿齐凑过来,在少女耳边呵气,“官人爱听?”
明微微弯了弯眸,“爱听。”
她最爱听别人夸她。
阿齐突然变得十分羞涩,扭捏了阵,两手绞着纱衣。
“那阿齐一会儿单独讲给官人听。”
“噔”地一声,空水杯作惊堂木,明微微抬头,却闻话锋陡然一转——
“这还有一件事,那柳太傅家的二公子明日也要归京了。这柳二公子呐,也是人中龙凤,昂藏七尺。年纪轻轻离了京,一人在外历练这么多年,修得个文武双全,去年放榜,更是高中了状元。”
此番回京,不知多少女子会将其幻想成梦中情郎。
明微微听着,不屑一顾地笑了笑。
眼前是红绿交织的水袖,耳畔是靡靡琴音。
阿齐一下又一下揉着她的小腿,那力度拿捏得正好,她眯了眯眼,看着阿齐的脸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她真的醉了。
脑袋晕乎乎的,她拽着阿齐的袖子就要往外走。
“官人要去哪儿?”
“外面透透气。”
她晕。
酒气让她晕,脂粉气也闷得她头晕。
见她起身,周围人立马穿好衣服跟了出去。一行人就这般摇摇晃晃地穿过楼阁水榭,来到路口。
明微微看到一辆从巷外驶来的马车。
她停下脚步,那马车也缓缓停下,不过片刻,车上走下来一名男子。
青色氅衣里面一身雪色的衫,衣袖处绣了两只白鹤。他立在马车前,微侧着头与人交谈。
薄薄的云影落在他身上,廊檐滴了些水,砸在他的脚边。
红莲水榭,清风麝衣,烟树香影。
好像所有春天,都停落在他的周遭。
明微微呼吸微滞,“这是何人?”
似乎听见了她的话,对方漫不经心地朝她瞟来。
恰有清风拂过,带起他鬓前的碎发。那一袭春色落在他乌黑的眸中。他显然看见了陈娓,却是目清如水,神色未动。
当真是一位清冷美人。
明微微面色微红,却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第一眼,看见春风吹鼓他宽大的衣摆,他腰间系着的玉佩流苏穗子轻轻晃动。琅琅声愈演愈烈,直将她的的心跳声盖住。
第二眼……
明微微瞪大了双眼。
她居然看见,那、那氅衣袖摆上的白鹤化了活物,御风游动起来!
“丽娘说这个月要从江南调一位头牌乐人,兴许就是他。”
如此一声,明微微猛然回过神。
居然是乐人。
惊艳之余,她的眼底有淡淡的憾意。
所谓乐人,便是以色谋财。
少女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趁着酒劲,小手一挥,“把他给我带过来。”
阿齐心存疑虑,“可是不知道他是哪间楼的乐人。”
那雪鹤仍在游动,环绕在青氅男子周遭。
魏晋风骨,仙人之姿。
明微微心有悸动,却也咂舌,“说到底,还不都是烟水巷的乐人。若是他不从,那就把他打晕了,绑到我屋子里来。”
“这......官人,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全京城,就属她家最有钱。
纵是位列仙班,也得为那几两银子折了风骨。
明微微摇了摇头,脑袋仍是晕晕乎乎的,冷风吹得她受不住,便让人扶着自己往回走。
全然没听到身后那句,
“官人,可是他身上还带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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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倚在美人榻上,懒懒地托着腮,打量着男子衣袖上的白鹤。
四下无人,琴声已歇。殿内只余香云缭绕。浓郁的脂粉味还未散,与薄雾一同缭绕着,往芙蓉帐边漫来。
香气缠绕上床帐,吹得她愈发飘飘然。
明微微仰起脸。
美人双手被绑着,粗粗的麻绳,于他手腕处缠了好几圈,留下了几道红红的勒印。
她看着有些心疼,笑眯眯地问道:“那几个后生都是些没脑子的,竟拿这么粗的绳子绑着公子,怎么样,你的手疼不疼呀?”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男子微微蹙眉,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