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微吸了吸鼻子。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受罚。
曼妃未明说她要跪多久,那她就得先跪上一晚上。只是一炷香,明微微便感觉到从膝盖处渗来的、细密的痛意。这痛感并不钝,是一种酸酸的、麻麻的感觉。像是有人在拿针,一点点地戳她的膝盖骨。
痛、冷。
后半夜时,殿门突然“吱呀”一响,有人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
她转过头去,惊讶:“晃晃,你怎么来了?”
少年一袭雪白的衣,踩着月色,端着东西朝她走来。
一低头,便见她乖巧规矩地跪在那里。她的头发有些散了,几缕青丝垂下,落在她干净的面颊侧,有些让人怜惜。
他的声音闷闷的,将手里头的东西放下:“饿不饿?”
他端来了一盘热食。
明微微两眼一下子放了光。
她本就瘦削,穿得又很少,一副弱不禁风之状,让少年又暗暗叹息一声。他一边在心中痛骂着柳奚,一边将外氅解下。
“冷不冷?”
“冷……”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听起来委屈极了。
又是一声低叹,少年垂下细密的睫。他也生得很白净,睫毛长长的,眼下有一片淡淡的影。
眸色熹微,他同她轻声道:
“若是累了,就靠着吧。”
明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曼妃只说让她跪着,又没说不准她靠着。
明微微也是毫不客气,直接将半个身子靠了过去。一道香气袭来,是少女发间的清香,这种味道,他十分熟悉。
她将头靠在晃晃的肩上,少年的肩膀很坚实,给人一种安心之感。就这般,困意再度袭来,她阖了阖眼。
两个无猜无嫌的孩子互相取暖,渡过了一整夜。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听到:
“阿姊,我多希望你一生能平安喜乐,万事无忧。”
心诚则灵,第二日,她要去兰白萱那里,将碎掉的玉坠子还给她。
明晃晃不愿让她去,却不料母妃还发了话。对方把她叫过来,苦口婆心了一番,其意图居然是让她亲自将那开了光的东西物归原主,以免菩萨迁怒于她们二人。
走到兰氏门前,明微微还有些恍惚。
跪了一整晚,她现在连路都走不稳。
仍有隐隐痛感从膝盖处传来,少女一身素色衣裙,在宫人的搀扶下跨过了门槛。
母妃今日将阿采唤走了,又派了其他两名小宫女来“监视”她。
明微微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朝夕相处了十六年的母妃,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呢。
守门的侍人自然认得五公主,点头哈腰地把她带往寝殿。
兰白萱一人从江南过来,京城内只有曼妃一位姑母,圣上仁厚,准许她在宫内找个地方先安置下来。
待人将原先的兰府休整一番后,她再从宫里头搬出去。
此地布置得十分雅致,所到之处,皆让人感到一番心旷神怡。
明微微一边在心中赞叹着兰白萱的好眼光,另一边,又有痛意从腿上传来。
让她的身形一晃。
“公主小心。”
侍从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明微微摆了摆手,表示无碍。
走到寝殿门口,侍从停住了脚步。少女随意打量了几眼这里,兀自推门而入。
是一道长长的走廊。
走廊尽头,听着一扇翠绿的屏风,屏面上柳绿花红,春色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