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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热 云雨无凭 1241 字 2022-10-17

颜修身上里衬外袍都不差,可外头厚衣衫不穿了,他戴着银镀金簪子,自如在凳子上坐着,一切得体;陈弼勚活泼得过分,随意撇着腿,可如此看,腰背亦是直立端正的,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下颜修的好意。

“你是不是,也要觉得我伤了很多无辜的人啊?”

颜修忽然讶异的抬头,紧张得牙关也闭紧了,他答:“我说了,我相信你的。”

“可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证据,也许到头来,忽然发现,一切危难的源头都是我,我是否知情不重要,我的一个决策出了小错,之后就成了大错。”

“虫之毫末,潮之千倾。”颜修使另一双筷子,替陈弼勚夹了菹菜白肉。

室外风寒,室内和暖,瑶台的夜在午后来临,现在已经陷入一整片奇异的、凝结般的深黑里,陈弼勚的乌发散在肩头,他低声说:“我总想着别人,可谁来替我辩白呢?”

颜修叹息,说:“你既已决定要坐到位子上去,那便得知晓,做君王有做君王的坏处,比起病死,这些算不得什么。”

那少年人委屈,又默认颜修的言辞,因此不加辩驳,他从来都没有太多的牢骚,他从儿时的单纯顽劣到冰冷,后来再戴上个单纯顽劣的面具。

“算,”陈弼勚眼里还有淡笑,那神情却全然不是愉悦,他点头间,很轻地说,“算得,大延从杳和年到长丰年,换了一位皇帝,死了青宫门前的陈流怨,这当然算得上什么。”

颜修细念:“流怨……”

“是我的字。”

“你的人真不同,如此贪耍爱玩,偏偏取了个哀婉的字,一点都不和睦。”

“亏得你是博学之人,都不懂极悲乃大喜的道理。”

“那你实则是不愿做皇帝的?”颜修侧头问道。

陈弼勚一手用汤匙搅着碗内的山药蜜枣甜羹,答:“做过皇帝的人,谁会认为做皇帝是好事?我向上爬,如同贫苦之人夺一块干粮,帝位对我们来说就是干粮,干粮就是命。”

此番话在陈弼勚口中倒不深刻沉痛,他说完,撑着膝盖笑了两声,便低头吃碗里的羹,又将颜修夹来的白肉吃了,腮帮子被撑得鼓起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