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修回头,却看见与方才无二致的高墙屋脊,天还是不黑,永远是红橘色的夕阳染印各处,像是水洗过的血浆。
风愈发热了,是不寻常的热,热气似乎成了个旋涡,令人陷入,再是消失。
颜修在床上,按住了忽然绞痛的心口,他几乎挣扎着才能醒来,后颈处的汗染湿了发丝,他圆睁着眼睛,忽然大喊:“走开!”
外头的天已然要暗了,烛灯再燃起一盏,四下没多少声音,陈弼勚从外进来,是要叫颜修去用饭的,可意外地,看见他还躺着。
“怎么了?”陈弼勚放下灯,去了床边,着急地问他。
算是个漫长、真实的噩梦,颜修一时间无法彻底清醒,他的呼吸很急,甚至泛着哑意,陈弼勚把他的手攥住,才发现,颜修紧握着的手里,全是汗水。
颜修坐了起来,他看着陈弼勚,眼中还是空洞的,忽然问他:“我的镯子呢?”
陈弼勚也开始慌了,拽了颜修的腕子过来,又卷他的衣袖,道:“在这里,你瞧,在的。”
翠玉的环形物什,正在手上挂着,轻微摇晃。
颜修的眼睛,盯着镯子上由烛火映来的光点,而陈弼勚,盯着颜修的眼睛,他抬手去捋他汗湿的头发,又用帕子揩他颈子上的汗。
说:“别想了,咱们已经回来了,不会再有危险,若是真的有难处,一定要告诉我。”
颜修未应答,接着,又沉默了一阵,他吸进一口气,又吁出一口气,伸了脚,去够床下的鞋。
他站好之后,扯着陈弼勚的袖子,说:“我没什么事,就是做梦了。”
颜修的眼睛仍旧那般好看,可此时,增添了不少的惶恐与茫然,他欲往外去,陈弼勚便和他并肩走着,说:“该用饭了,弜漪在等咱们。”
陈弼勚忽然有些怕,他猜想,大致是在黔岭留下的创伤,他强迫自己接纳颜修身上细小的陌生感,他知道人总会变,但,陈弼勚还是会想起假冒者那个令人后怕的骗局,以至于面对现在的颜修时,有些恍惚了。
陈弜漪觉得桃慵馆好玩,便有些不想离开,她净手之后,是被颜修请上桌的,长大了,更有理数些,便还有些客套的谦让。
陈弼勚拍她的脑勺,说:“坐吧,别来这个,自己家,多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