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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是两个僧侣模样的人,穿大红色细麻衣,戴同色圆形宽边帽,透过小小的车窗,他们频频往这边看,是看皈依者。

“喂!你受伤了!”他们喊,皈依者没搭腔,他们又喊,“我们有外伤药,还有去年夏天酿的砂地葡萄酒!”

持弓者动心了,叫聆听者:“停车,他们有药!”

马没有减速的意思,持弓者正不解,那边打开车门,扔过来一个小药瓶,落在皈依者膝盖上:“你们是往世界尽头去追寻造物边界的吗,我们也是!”

持弓者拉皈依者:“他们有好东西,还是同路,我们不如……”

皈依者忽然靠在他肩上:“那两个人里头那个,”他几乎是耳语,“一会儿我刀子一出,你就射他。”

持弓者怔了一下,马上眨眨眼,表示明白,皈依者一回头就出刀了,逆着风,弯刀打着转飞进车厢,正中外侧那个修士的心口,他来不及惨叫,大头朝下栽下车,被飞快的车轮碾过脖子,翻折着滚远了。

里头那家伙拔出枪,燧石枪还没来得及瞄准,持弓者的飞箭就到,叮地一响,穿过喉咙钉在车板上,把他吊在那里。

聆听者这才开始勒马,持弓者明白过来,摇着头跳下还没停稳的车:“你们他妈这是玩过多少遍了!”

他去给皈依者捡刀,那边小马车的车夫弃车跑了,马匹随即失控,斜着冲进林子,撞散了架,偷盗者和聆听者去翻装备,车上东西不少,除了酒、面包和少量盐,还有整整一箱子金币,少说有一千多枚,金灿灿的。

“我的老天!”偷盗者扬着那堆贵金属,“我幸亏没接苦行者的活儿,跟你们来了!”

这个细节聆听者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他找你开什么锁?一点钱也不给吗?”

“没谈拢,就没打听,”偷盗者知道他是从之前的偷盗者那儿听来的,“说是给点儿盐,苦行者不是管着盐库么。”

盐,在圣徒岛那样的地方,也是稀少的东西,聆听者点点头,和他一起去搬箱子。

笼子边只有皈依者一个人,一半是好奇,一半是好胜,他抓着栏杆往里看,看见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喂,怪物。”

那个人应该是听见了,头微微地偏着,但缩在角落不动弹,这种样子让人很想捉弄,皈依者于是朝他伸出手,抓住小腿往这边拽。

他一点声音也没有,软软的,乖乖的,很容易让人为所欲为,皈依者两手扳着他的细胳膊,也想对他温柔,可不会,像摆弄小孩一样摆弄他:“他给你洗澡了?来我看看,洗得干不干净。”

他先是掐他的脸,那张脸除去灰尘后很精致,深深的眼窝,狭窄的鼻骨和颞线,牙齿整齐,嘴巴微翘,拿指肚揉了揉,又湿又软。

皈依者不高兴,他越漂亮,聆听者仿佛会越喜欢,他粗鲁地扯他的袍子,像个牲口贩子似地揉他的皮肤,他很白,终年见不到阳光那样的白,乳头小得只有一点点,肋骨突出,肚子柔软,自己和他相比,就太粗壮了。

“你很会卖乖吧,”他扒他的眼皮,那层膜还在,只是清透了,能看见里头左右转动的淡色瞳孔,“也许他喜欢你这样乖的,”他往下看,看见他裹着破布的小肚子,手伸进去,圈住一截不大的东西,“他摸过这里,对不对?”

“喂,你在干嘛?”

皈依者打了个抖,转过身,是持弓者,握着他那把带血的弯刀,盯着他下流的手看,他笑了:“玩玩,不行啊?”

“不是,你玩他干什么。”持弓者上去拽他,皈依者很倔,不撒手,这时候就听哗啦一声响,是金币从箱子里撒出来的声音,聆听者大踏步过来,一把搡开持弓者,照皈依者的脸狠狠甩了一巴掌。

之后没有什么,没有争吵,也没有你死我活,所有人都静静地收拾东西,静静地上车,静静地扬鞭而去。

这段路很难熬,天幕黑下来,月亮爬上树梢,星星遮在乌云后,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昏昏欲睡,聆听者的眼皮将合不合的时候,马车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千钧一发的,他迅速拉紧缰绳,两匹马扬起前蹄,踏出一片沙尘后,勉强停住。

“喂,你干什么!”持弓者喊,聆听者指着车前,那里灰蒙蒙的,可尘埃落定后却空空如也——没有人。

皈依者冷笑:“他是神经质发作了,怕我们死在这儿!”

聆听者和他针锋相对:“没有这种可能性吗!”

皈依者挑衅地瞪他:“大不了四十八小时后重新再来啊!”

不,聆听者扶额,他刚才确实看见一个人,披着破斗篷,弓着背,年纪应该不小了,那个样子……他忽然想到什么,从怀里往外掏地图,一起掏出来的还有一只哨子,地图标得比较模糊,大概是这一带,于是他拿起哨子,轻轻地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