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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者瞪着他,眼睛里是年轻人特有的叛逆和桀骜:“上次每个人都说过了,为什么还让我们说?”

“上次,”a还他以高级党员的冷漠与嚣张,“你们说的是圣徒岛的角色,这一次,”他把本子摊在桌上,“说说你们自己,最基本的,为什么进来。”

仗剑者咬起牙:“为什么进来,你不知道?”

“知道啊,”a唰唰地翻他的记录本,“可你们彼此之间不知道,现在我需要你们互相知道,”他语气一变,严厉地喝问,“还有废话吗!”

为什么?这有什么意义?仗剑者心里想,但不敢说:“我……判了七年,因为卖7b9致人死亡。”

所有人都朝他侧目,7b9这东西……准确来说不是个东西,是一串高变异代码,数据世界的精神类致幻剂,在任何游戏、仿真程序和虚拟社区都有地下团伙兜售,造型就是普通毒品的样子,可以吃,也可以注射,代码嵌入后有短暂的意识亢奋。

“我卖的是7b9四代,”仗剑者说,“劲儿很大,我用过一次,出来好几天找不着北,但也就这样了,从没想过会死人。”

确实,虚拟毒品对人体生物组织无害,所以政府一直没有纳入监管,也就是说,卖这个是半合法的。

“警察把我摁住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仗剑者愤愤地说,“在游戏里吃毒吃嗨了,丧失痛感反应被烧死,和我他妈有什么关系!”

有人发出嘘声,有人点头附和,仗剑者用他那只晶亮的独眼瞄着a:“说完了,长官。”

“好,”a只是简单地在本子上划个句号,“下一个。”

是0416,他下意识把目光往斜对面扫,一时间也分不出是看长官b还是0933,但那两人不约而同垂下了眼睛,仿佛内心里都当自己是主角。

“我……”他舔了舔嘴唇,“干黑道的,”一笑,“幕后那种,这几年一直玩菲尔币,赚了不少,杀过几个人。”

菲尔币是近几年黑市炒得很火的虚拟货币,主要用于非法结算,干这个的一般都挂着几条人命,过着大都会式的奢侈生活。

“几个人!”a笑了,嘲讽的意思很明显。

“二三十个嘛,”0416朝大伙看,“我不信这里我是最多的。”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有的惊诧,有的恐惧,显然不敢相信和自己坐在一起的是这么一个大佬,a不痛不痒地讥诮:“所以我说,监狱是个好地方——笼子里人人平等。”

0416还是笑,心里其实已经慌了,他不想让0933知道他的底细,特别是以这样一种刻板的方式,他偏着头,连余光都不敢去瞥他,这是b的主意,他能肯定,那家伙想把每个人都扒开,扒开了,就看得清了。

“我主要是党里没有过硬的关系,”他继续说,“像九千、无量海寿、大通那几家,不都没事儿,把我打掉了,生意照样有人做。”

“0416,”a及时警告他,“对党的宗旨、准则和成员进行污蔑,有三个以上证人,是十年以上的重罪,你已经擦边了。”

0416耸耸肩,不置可否,a接着说:“聊聊你上法庭那一票吧,大佬。”

0416的脸色变了,他们在压制他:“黑道的手段都差不多,没什么可聊的,”他不想说细节,不想让0933怕自己,他看向b,蜻蜓点水的一眼,却意味着恳求,意味着屈服,“我猜大家刚吃过早饭,也不想听。”

b浅浅地笑了,很矜持很漂亮,他摆摆手,a便把这一篇翻过去,叫了下一个。

下一个是皈依者,那副五官因为太鲜明,显得有些傲慢:“我去年杀了个人,”他无所谓地说,“处理尸体的方式特别了点儿。”

他停下来,观察大家的反应,发现大多数人没反应,除了0933,和这屋里的任何一个人相比,那家伙都太柔弱了,不光是一双细手,还有明显过长的流海,和流海下胆怯畏惧的眼神。

“我女朋友,”皈依者避开他的目光,“不知道在哪儿认识个穷学生,背着我搞上了,我能怎么办,只有送那小子去死。”

情杀。0416瞥他一眼,这种人嫉妒心和占有欲都很强,所以……他偷偷朝b那边瞟,果然,b微微眯起眼睛,似乎盯上他了。

“反正就是杀了嘛,一击毙命,”皈依者亮了亮右手,像是炫耀,“然后跟剖野猪、野鹿一样,弄干净了用盐腌起来,放进冷库。”

0933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捂着嘴低下头,却看见旁边的b正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好像在忍耐某种情绪。

“我打断一下,”a适时叫停了皈依者,“根据0777号所谓‘女朋友’的证词,她和受害人才是恋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