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子去领人,谢一鹭则被尴尬地留在原地,转眼人到了,单枪匹马一个年轻宦官,高个子,远望像一株玉树,穿一件翠蓝半领直裰,月白色贴里,匾绦乌靴,乍看不起眼,可谢一鹭一眼就发现了,他拿的是五十两银子一柄的小官扇。

司务出来接人,谢一鹭很意外地听他称那人“梅大人”,两人错身而过,姓梅的颇和气地瞧了他一眼,但感觉得出来,那眼里压根没有他这六品小官的位置。

司务直接把人请进屋,自己没进去,出来和谢一鹭并肩站着,这是特地在外头看着他,谢一鹭了然:“来的是谁?”

很显然,司务不想多嘴,但方才路上两人聊得不错,他也不好意思推搪:“反正你迟早也认得,”他拢住声音,“那是织造局廖吉祥的大管事,梅阿查。”

“梅……阿查?”好怪的名字。

“有人说他是苗人,也有说是彝人的,根底不清楚。”

谢一鹭回想了一下:“织造局怎么……”

“对,外来宦官多。”

之前的高丽太监张彩、安南太监阮钿,这回的西南太监梅阿查,还有那个大个子的亦失哈,看名字像女真人:“廖吉祥不是汉人?”

“是汉人,”司务很笃定,“来南京之前他在甘肃,嘉峪关上干了十年监枪太监,你没发现他手底下的小珰个个佩刀?”

谢一鹭哼笑:“太监能打什么仗,还不是平时作威作福,战时临阵脱逃。”

“甘肃可是苦地方啊,”司务不觉搓了搓手,“冬天鹅毛大雪,冻得断手断脚,碰上鞑子半夜掠城,管你是人是羊,肚子全给你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