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棠提着袖子,浓墨大笔在白宣上擦碾而过,旁边研墨的小宦官拍着巴掌赞叹:“爷爷好字,热闹方正的好字!”

金棠搁笔,颇受用地:“学督公临两笔《大宝箴》,果然痛快!”

他翻手要去动闲章,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火者,咽了口吐沫说:“爷爷快去看看,彩哥儿被人打破头了!”

金棠的脸唰地白了,一刹那像是慌了神儿,提袖子的手一松,大缎广袖落到墨池里,沾了一袖黑。

两边小宦官扶着,他踉踉跄跄跑到张彩门外,一推门,亦失哈从床边站起来,金棠看见他,脸顿时僵了,站在门口,他伸出手,手掌朝上。

小火者跨进屋,从胆瓶里取出鸡毛掸子,恭敬地捧到他手上,他倒抓着掸子,冲过去一连抽了亦失哈几十下,没力气了才把掸子扔到地上,喝了一声:“滚!”

亦失哈始终低着头,咕哝一句:“城北乱了。”

金棠的面颊动了动:“知道了。”

亦失哈扭头出去,金棠一脚把鸡毛掸子踢开,怒不可遏地喊:“以后不许那女真人进这个屋!”

“哥……”张彩醒过来,小声叫他。

金棠连忙过去,握着他的小手,不敢抬头看他的伤,那块临时包裹上的碎布,那片干涸的血迹,几乎让他落泪,“让你别去,别去,就是不听!”

张彩不说话,小手有一下没一下挠着他的手掌心,金棠的心便软了。

“我就是去看看,”张彩嘟着嘴,像个撒娇的孩童,“我怕他们欺负他。”

金棠无奈:“他那么大个子,谁欺负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