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铣伸腿踹了他的榻围一脚:“还美,”他说笑似地让大伙评理,“这小子不知道犯什么浑,跟个小火者扯上了,我该不该说他!”
今晚上请的都是心腹人,没人跟他见外,屠钥边嗑瓜子边说:“人家小孩子你情我愿的事,督公你管太宽了。”
郑铣立即坐直了,要拉开架势跟他好好论一论,余光瞥见谢一鹭,忙招手:“春锄怎么才来,快,今天的‘大救驾’不错。”
下人应声端来一碟发糕,掺了核桃蘸着奶,确实精致,可叫“大救驾”实在有些夸大,谢一鹭接过来找张榻坐下,对面水上在演《拜月亭》,吹拉弹唱的都是女伶,应该是郑铣的家班,今天他穿得像个道士,光着脚,头发披散,扎一只小紫金冠儿,因为容貌好,搭着黑大氅,举手投足冷艳得像个仙人。
“他才不是火者,”过小拙厌烦地白了郑铣一眼,“在廖吉祥手底下也是数得上的,再说了,我就玩玩,还得找个王孙公子么?”
郑铣让他气乐了:“玩你也挑挑人,要银子没银子,要‘家伙’没‘家伙’,有什么可玩的!”
“家伙”指的当然是男人那东西,谢一鹭失笑,郑铣和廖吉祥真不一样,不会期期艾艾地伤情,只爱财大气粗地煊赫。
吃完糕,擦擦手,脚底下突然什么东西擦过去,谢一鹭以为是猫,吓得提起脚,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球,红缎子面上绣鲤鱼,追着球跑上来一个小孩子,梳总角,两三岁年纪,大眼睛黑得像葡萄粒,滴溜溜的招人疼,后头还跟着一个大孩子,七八岁,穿得金光闪闪,活像个老爷。
“爹!”小孩子在美人堆里看见郑铣,大叫了一声,谢一鹭惊得连忙去看屠钥,屠钥跟他耳语:“买的,假儿子。”
怪不得郑铣不上心,也不起身去抱,而是把袒胸露乳的女人们推出来,让他管她们叫“娘”。小孩子傻傻地叫,那些“娘”接二连三把艳丽的红唇往他的小脸蛋上印,谢一鹭看不过眼,上去把孩子抱下来,拿袖子一点点给他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