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鹭看着那些小印,皱起眉头,屠钥笑了:“怎么,过去没见过?”他向前倾身,低声说,“督公不会写字,你担待吧。”
深深浅浅的甲痕,像闺阁姑娘才干的事,谢一鹭的反感都写在脸上:“那他怎么看的名册?”
“字认得几个,不会写,”屠钥有意无意的,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以为他是廖吉祥啊。”
他忽然提起那个人,谢一鹭心里一跳,笨拙地装傻:“啊?”
“我们督公是东衙门出身。”屠钥像是从他眼里读出了什么,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
东衙门……谢一鹭朝他靠过去:“钟鼓司?”那是宦官演戏的地方,二十四衙门里最不入流,一辈子出不了头,“那他怎么……”
怎么会当上太监,又怎么会镇守南京!屠钥拍着大腿笑起来:“万岁爷喜欢呀,”他说得理所当然,趁谢一鹭吃惊,别有深意地问,“没人跟你说过?”
谢一鹭傻傻地摇头:“你是说万岁爷……和他?”问到这儿,他住了口,记起廖吉祥有一次气到极处似乎透过那么一点意思,现在想想,他当着自己的面没说过郑铣一句难听话,这是他的君子做派。
“宫里头只要长得标致,没几个是干净的。”屠钥煞有介事地丢出一句,谢一鹭听了,想故作轻松地笑笑,却笑不出来,“危言耸听了吧。”
“大珰们都管督公叫‘郑小姐’,为什么,”屠钥起身,抖了抖袍子,“窄袖戎装谁最称,郑家小姐扈銮来!”
他人走了,话音却留在这儿,弄得谢一鹭一整天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挨到下衙,他急着去玄真巷,刚走到马府街,被人从后头扼住脖子,拖到了僻静处。没等他反应过来,后腰上挨了一脚,他龇牙咧嘴要喊,又被捂着嘴摁倒,一个大家伙跨上来,重重坐在他身上,是亦失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