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铣挑衅地瞧着他:“坐以待毙?”
“龚辇这个人,”廖吉祥淡淡的,但很果决,“值得等。”
郑铣有一千个理由听信屠钥的先声夺人,有一万个理由听信咏社的明哲保身,独独廖吉祥的话没凭没据,他却像是定了心,端起茶抿了一口,再不出声了。
入夜,隔着一丈来高的院墙,能看见远近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乱军和流民在烧杀,堂上许多人挺不住睡着了,时断时续的,有鼾声,半空中没来由“嗖”地一响,一支火箭擦着墙垣落到堂上,不偏不倚中了叶郎中的脚踝。
在苍老的哀嚎声中,达官显贵们争先恐后往堂后涌,这时候管你什么阉党、咏社,全混成一锅粥,喧嚷的人流中,屈凤的拐挤丢了,正趔趄,胳膊上有人扶了一把,他感激地回头看,竟是带刀披甲的金棠。
那间僻静处的寒酸小屋,那个惊世骇俗的意外之吻。
屈凤露骨地抽回胳膊,厌恶地撇开脸。
“我很后悔,”周遭这么乱,金棠颤抖的话音却清晰可辨,“你把心软一软,饶恕我这一回?”
屈凤避着他,不讲话。
“我再不敢了,对天起誓!”
屈凤像是烦了,又像是心里有鬼怕被人瞧见,看什么脏东西似地看着他:“你以为自己是哪种身份,你就是个阉人!”
这话像一把刀,“霍”地把两人割开来,人流陡地变大,推挤着屈凤向前,他没有再回头,不知道金棠正被巨大的痛楚撕碎,凄凄地落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