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金棠打了个颤,从昏迷中惊醒,他缩着膀子听,战战兢兢的,这才一个晚上,他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谢一鹭在那具纤瘦的身体上看见了暴行,肋骨的伤被刻意翻出来,撕裂了,其他地方被打得乌青。

“你……怎么来了?”忽然,金棠说,害怕地朝左右看,当然他看不见。

都濒死了,他还在替屈凤担心!谢一鹭心酸得碎掉了一样,急切地奔到他面前,敬佩他,也怜惜他,伸手把他的脸颊托住了。

“是……是你吗?”金棠不敢相信,微微翕动着鼻翼,闻他身上的安息香。

怎么能让他相信呢?谢一鹭用手指擦拭他脸上的血迹,然后缓慢而郑重地,把他环腰抱住了,死死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

金棠在颤抖,可能是流泪了,可谢一鹭不敢看,不敢看那眼里流出来的血泪。

“我就知道你会来……”金棠傻傻地说,“死而无憾了。”

谢一鹭猛地把他搂紧,搂得木架子“嘎吱”作响,搂得金棠细细地呻吟:“这辈子,我有两件开怀事,一个是跟了督公,一个是为你死。”

谢一鹭居然流泪了,他懊恼地吸着鼻子,埋头在金棠颈间。

“不要哭,”金棠反而安慰他,“你有了我,我有了你,我们就没白在这世上走一遭,”他忽而笑了,“我何其有幸,做了半辈子宦官,终于有一个知心人,”他靠在谢一鹭肩上,“他们要羡慕煞我了!”

谢一鹭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是张彩梅阿查,还是那些死在甘肃的人,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搂着的不是金棠,而是廖吉祥,是没遇到自己的那个廖吉祥,他心疼他,柔肠百转地,在那颊上印了一吻,刚吻下去,他就觉得怀里的人不对劲,先是轻轻地痉挛,然后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