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个名字,她执刀的手陡然放下,但仍戒备着,微微歪头,谢一鹭不敢妄动:“他没给你留下点穿用?”

王六儿先是沉默,而后淡淡地说:“留了,”像是想起了伤心事,她蹙着眉,“我一个瞎子,能留住什么。”

大概是被人偷光了钱,从家里赶出来了,谢一鹭同情她,便没多想:“你跟我走。”

她立即拒绝:“我过去是妓女,现在不是了,”她把破烂的衣衫拢一拢,正色说,“我有男人,只是男人死了。”

谢一鹭一霎时惭愧,怔了怔,把身上的散碎银子全掏出来,往她手里塞。

“别,”她不接,只留下几个大钱,“一次给一点。”

是了,她是个瞎子,留不住钱的,谢一鹭心里像有把刀在割:“你住在哪儿?”

“桥头。”她漠然指着桥底下一小块泥地,那里的土没结霜,是暖的,谢一鹭惨然,“肚里的孩子……受的了吗?”

“受不受得了,”她说,“老天爷定,”握着那几个大钱,她抱着弦子和木钵,与谢一鹭擦身而过。

“多谢。”她轻声道别。

谢一鹭目送她扶着阑干下桥,至于她是怎么委身桥下,怎么窝在那片泥地上的,他不忍心看,拖着步子,他往前走,下了玄津桥,是西外大街,就在三条巷的路口,一伙石工在拉绳竖碑,老大一口灰石,立起来有一人多高,他从那走过,听看热闹的人嘀咕:“……这不是笑话么,他有什么功劳?”

“人家抓了廖吉祥……也算为老百姓出头了。”

“为老百姓?太监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