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位师兄修为好像深不可测，半点气息都没有。”齐怀玉道。

“他确实厉害。”陆形云心里隐约有不祥的预感，尤其是木老也走了，有种天机也要走了一样。

陆形云好似不在意，继续听齐怀玉等人细说，内心却不可遏制地蒙上阴云。

“如此说来，天生神灵有什么特点呢？”

“谁都没见过，只有推测，但应该错不了。”齐怀玉道，“心灯乃是心想事成之器，虽然能给世间所有人实现内心的野望，但却唯独实现不了至圣本人的心愿。甚至因为心灯的存在，至圣只能避世不出，因为但凡他出世，贪图心灯的人就会搅出满城风雨，为了大陆安定，至圣只能足不出户，简直是空有至圣名头。可以说心灯困住了至圣，甚至独占了至圣，而这位天生神灵和心灯恰好相克，可能会让人清心寡欲，以及，应该很旺主。”

苏轻柳道：“听起来好像很难用的样子，真要说起来，所有兵器，不都是给人以便利，让人可以更省力地做到某件事吗，本质上还是让人偷懒，什么样的存在能够让人很勤快？”

“这就是来的所有人都好奇的事情了，单凭人的头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与至圣和心灯匹敌，不然怎么说天生神圣。”

这不是齐怀玉一人之言，她也只是转述那些话，而苏轻柳的感慨，同样也是其他人的感慨。

陆形云庆幸天机走得早，否则听到这里一定更难受，神人不当人的主人都算不错了，竟然有人傲慢地想要收服神人为自己效忠。

“你们说，如果有心灯在手，内心的所有欲望都能被实现，你们最想实现哪一个愿望？“

夜深人静，三位女子陆续去休息，齐怀玉特地护着那两人。

陆形云在原地待了许久，到底还是不放心打算去找找他，就往金天机离开的方向走去，走出去一里有余，沿途并没有见到金天机和木老留下的痕迹。

他不明所以地回来，发现原先还在的三个女子，竟然都不见了踪影，仔细一见，先前生火的地方有齐怀玉留在石头上的娟秀字体。

”解药相关，去也。“

陆形云看到这字迹，又重新走了趟方才走过的路，仔仔细细看了树干和布满青苔的绿石，甚至神识笼罩叶片，没有放过任何角落，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标记去向的痕迹。

他回到原地，喊了两声“天机”，也没有任何人回应。

黑暗中遮天蔽日的丛林深处，陆形云的眼睛渐渐染上血色，血色周围有一层淡淡的金色，饶是可以拥有野兽般的直觉，能夜间视物，却连熟悉的脚印都没有。

方才对方靠在自己身上的感觉，还很真实。对方的一颦一簇，临走时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说话时的语气，在他脑中一一清晰回放。

陆形云再次回到原地，背靠着树干坐下，手中捏着一根草，无意识地搓动着。

突然想起了以前很久远的一桩事，久得他几乎要遗忘，不愿记起，因为他傲人的记忆力能够将过期发生的每一个画面都完整重现，过于清晰，刻骨。

“我刚出生没多久，爹娘带着我横穿森林。”像是在排解寂寞，又像是自言自语，陆形云以一种有别于以往的低沉自嘲似的缓缓开口。

“黑暗中传来一声声狼嚎，他们掐醒了正在熟睡的我，我不明所以嚎啕大哭，他们把我放在一棵大树树根附近，便飞快消失在黑暗中。”

“我的哭声吸引来了狼群，狼群环伺之下，我止住了哭。”

“狼王走了过来。“

”我看见了它的獠牙，但它……只是舔了舔我的脸。”

“那时候我就知道，众人称道的不一定对我好，众人称恶的不一定对我坏。”陆形云冲着黑暗，喃喃低语，“所以我不管你是神子，是恶魔，是善，是恶，是人，是鬼，会给我带来好处，还是会给我带来厄难，只是我感觉到你对我好，就足够了。”

“当初，我在黑暗中待了三日，足足三日过后，先前丢下我离开的一男一女才去而复返，一个哭一个安慰地说来给我收尸，发现我还活着便带了回去。后来很久以后，他们得意洋洋地说起这件事，说得益于他们当时灵机一动，提升了我的勇气，才让我能这般异于常人地长大成人。”

“那时我就知道，就连爹娘对子女的疼爱都不一定是无条件的，甚至凭努力也争取不到我想要的，但你不一样，你好像一步跳过了过程，原来可以不用很努力就能得到别人无条件的信任和关怀，可能是我的不安影响到了你吧。”

他曾想过若有朝一日死亡到来，他会很平静地去迎接，安详地离去。

因为每时每刻他都已经全力以赴。全力以赴的每一个瞬间，既是开始，也是结束，所以也不存在放不下一说。

“我等你三日，三日后如果你没有出现，那么我会当做我们从来不曾见过。”

“离开这里以后，我会去找器村，去找至圣，我依旧会想办法实现我的目标，你并非是我的唯一选择，原先我只把这儿当成过渡，我没有想到会到这里止步，更没有想到原来被别人选择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情，快乐到我可以忽略所谓‘诅咒’，所谓厄难，甚至埋骨至此也可。”

“别让我等太久，我很怕无缘无故被丢下……”

陆形云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压低声音说：“我只怕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前一章里苏轻柳的势力有重名，改为‘魇北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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