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脸色苍白,灰眼睛仓皇地睁大,从头到脚都在滴水,瑟瑟发抖。
“有个孩子抢走了我的衣服,”她慌乱地拉住他的衣角,看到紫色披风晕开水渍又急忙松开,湿润的双眸依旧黏牢他,“对不起。我不该弄丢那么重要的东西……对不起,我……”
轰,烈焰几乎将赫尔墨斯掀翻。
刚才还能用自尊还有道理克制得很好的冲动瞬间复苏。她慌张得不知所措,他却用余光搜索着适合当花床的林中草地,想要趁乱拉她进他的披风。他都有点惊讶了,原来自己这么卑劣并且贪婪,就喜欢她无条件地依赖他、第一个向他求助。
“犯人是个孩子?”赫尔墨斯问道,表情一本正经,难得严肃,根本看不出他同时在想象如何熨干湿漉漉的肌肤。
“是的,一个金色头发的漂亮孩子,跑得非常快……和您几乎一样快。”
必须得在他控制不住前将她遮起来。
“我先帮你找一套衣服。”赫尔墨斯解下披风,将潘多拉罩住。她欲言又止地抬眸看他,眉头忧虑地蹙起来。他抑制住亲吻她眼睛的冲动,很从容地保证:“不用担心,我会把东西都找回来。”
她将信将疑地抿住嘴唇。吓白的脸颊显得唇瓣更加红。
“我已经知道小偷是谁了。”他抚摸她的头发,不敢太久。恰好足够用简单的魔法吹走她发间水珠的程度。
潘多拉信服且乖顺地点了点头。
“在这不要动,可别让人把你也偷走了。”赫尔墨斯这么说着,竟然真的有点担心会冒出什么家伙把她也一并掳跑,干脆用双蛇杖在她身周画了个不可侵犯的圈,“我很快就回来。”
他确实很快就回来了,一来一去也就几个眨眼的工夫,手里还多了条伊利西昂女性住民穿着的那种白色亚麻长袍。
“谢谢您。”潘多拉解开身上的披风,不确定是否该立刻还给赫尔墨斯。
神使的紫色披风不知道是什么奇特材质,轻盈又暖和,即便沾水也立刻变得干燥。即便如此,她刚才确实满身都是水珠,差不多把这披风当做了擦干身体的织物,就这么将湿透过又恢复原状的披风还给他,她有点过意不去。
赫尔墨斯已经背过身去,声音比平时低一些:“你换好衣服我就带你去抓小偷。”
潘多拉依言照做:“好了。”
“跟我来。”
她还以为赫尔墨斯又会抱着她飞到目的地,有点惊讶。
他回眸看她。那是一种陌生的眼神,激起从尾骨向上蹿的颤抖。
随即,他露出友善温和的微笑:“路途不远,徒步就可以。”
“可是……如果不快点去,那孩子会不会逃走?”
“不会。”赫尔墨斯答得干脆,走在前面。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在伊利西昂之外各处神殿神祠还有献给他的道标上,倾听了一会儿大同小异的祈祷,终于勉强镇定下来。
然后,他又暗自认真问候了一番厄洛斯。但不敢太认真,怕被爱神感应到招来更多报复。
树林外依旧是宁静和美的田园风光。
站在日光下,赫尔墨斯略微放松了一些,回身牵住潘多拉的手。
她的手发凉,透露出不安。他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掌心,没意识到这是此前他从没做过的亲昵小动作。和刚才折磨他的离谱念头相比,捏一下手太平常了。
潘多拉没说什么,却感觉胸口突然砰砰地跳。
赫尔墨斯则想着,其实潘多拉没必要那么慌张,就算真的弄丢了那件袍子和所有装饰品也没什么,雅典娜又不是只有一件可以送出手的衣裳。而且他身为播撒人间财富的神使,也不缺足以与那些礼物齐辉的奇珍异宝。
但他享受她因为不安而表现出的依赖。而且,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带她去“小偷”那里一趟。
他们来到一条宽广的河流前,河心有座绿意盎然的小岛。
潘多拉左右四顾,辨认出两边的山丘和田野,困惑地低语:“这里……之前没有河流。”
“通往这里的路径只有向获许可进入者开放。”赫尔墨斯将她抱起来,轻松越过水波踏足河心岛。
能够以飞翔渡过河流的不可能是凡人。潘多拉随之意识到,这座河心岛、偷盗她衣服的那个孩子,都不简单。
岛上是一座美丽的花园。举目所见尽是潘多拉无法辨认出的奇花异草。灌木与绿荫之间开辟的小路斗折,像个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