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为保前程,把自己保得满门抄斩、不容于世,把自己保得隐匿五年一身病伤。
倒是这位当年慷慨激昂“拼上个贤王的爵位不要、定然要替皇兄雪冤”的六皇子,一路坦途,凭替皇兄翻案的功劳成了太子,先帝驾崩后,顺理成章成了九五之尊。
萧朔阖了眼,压下心底滔天恨意。
今日殿前做戏,心力耗得太多。他眼下才稍许放松,安神香便乘虚而入,神思一时凝沉一时混沌。
萧朔不自觉做了梦,侧了侧头,额间隐约渗出涔涔冷汗。
……是两人少时跑马,被戎狄探子逼得坠崖的梦。
在冰水里醒过来,他背着云琅,把人死死绑在背上,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山上走。
云琅没力气说话了,同他约好,不舒服便扯他的袖子。
萧朔怕他握不动,把袍袖裹在云琅手上,边走边搜肠刮肚地同他说话。
平日里白看了那么多的书,真到了该讲的时候,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萧朔不想叫他费力,却又怕他睡过去,只能漫无边际地想起什么说什么。说了半日,口干舌燥精疲力竭,才忽然察觉云琅已很久没了动静。
云琅软软趴在他背上,凉得他彻骨生寒。
他发着抖,不敢回头看,又不敢把人放下。
萧朔陷在梦魇里,微微发着悸,肩背绷得死紧,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出来。
他背着云琅,一路慢慢往前走,却走不到头。
两人走着走着,竟渐渐已不再是少时模样。
他不敢把人放下,小心地碰了碰枕在他颈间的云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