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使伸出的手叫他拦在半路, 脸色微变, 收住话头。

“大人不敢说,老朽半截身子入土,只知道效忠皇上, 没什么不能说的。”

庞甘拿起一封奏折,随意翻了几页,合上放回去,苍老浑浊的眼底透出些利光:“这些上书被送到皇上面前,是什么用意,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枢密使嘴唇动了动,额角渗出些冷汗:“老太师,此话——”

“当年皇上尚只是皇子,立足未稳,根基未深,便冒险扶持大人夺了枢密使的位置。后来更是设法排挤兵部,将兵权尽归枢密院。”

庞甘缓声道:“这之中铺了多少血债人命,结了多少解不开的死仇,大人心中该清楚。”

枢密使哑了嗓子:“下官无能……”

庞甘盯住他,阴沉道:“费这许多力气,为的是什么?”

枢密使叫他诘问,如坐针毡,脸色越发苍白下来。

庞甘上次提及琰王旧账,便在皇上处碰了一鼻子灰,此时不敢再翻扯过往,只盯牢了枢密使:“自古朝堂之上权利交替,兵力当为第一位。全靠皇上当初深谋远略,险中求胜夺来了军权,我等今日才能坐在此处,可大人办的好差事,如今连禁军的虎符都叫旁人抢了!”

“今日这些谏言上书,口口声声说是夺边城、复国土。可若要打北疆的仗,靠谁来打?是要靠寥寥金吾卫,还是要靠护驾的暗兵?”

庞甘寒声:“是不是要等到连朔方军也彻底落到琰王手里,大人还是来御前叩首,说一声下官无能!?”

枢密使失魂落魄,应声扑跪在地上,重重叩首,再不敢出声。

“罢了,并非朕要罚你。”

皇上看到此处,终于稍坐正些,淡淡出声:“太师所说,虽激切些,却大体不差。”

皇上看他一阵,轻叹道:“枢密院权力恩宠,朕自问给到了极处。你这些年四处钻营、排除异己,朕看在眼里,也不曾多过问……就只有一项,指望你替朕看住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