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他不想变糟糕,也可以很有担当。”芙溪转头看向旋转木马,那东西她坐上去肯定会摔,所以她从来没坐过。
但她看伏黑甚尔坐过。
很难想象,那样嚣张跋扈的浪子,也有心甘情愿坐上旋转木马亲子同乐的时期。
那是她在伏黑惠家中相册里看到的场景。
相册表皮有些磨损了,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伏黑甚尔和妻子儿子的合照。
当时伏黑惠还是个婴儿,被父母两只手一起抱着,两个大人都在笑,连带着婴儿惠看上去也很开心。
他们坐在马戏团的旋转木马上,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伏黑甚尔的脸上有着现在几乎已经绝迹的阳光健气。
初为人.夫和人父的他也不做杀人放火的勾当。
看吧,只要他想变得靠谱,他会比谁都靠谱。
那张照片太过生动,芙溪用手机把它拍了下来,做成了待机画面。
“他会变成一个好男人的。”她告诉樱江。
对方眼底的漠视和不认同,芙溪看得懂,没人会相信伏黑甚尔会变得靠谱。
不能怪别人,伏黑甚尔大部分时候的表现都是负面消极的。
真有意思,在来这里之前,她还想过取代伏黑甚尔照顾伏黑姐弟,现在那个歹毒的念头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咳咳咳——”
肺部传来一阵疼痛,她剧烈的咳嗽起来,来不及拿手帕,直接伸手捂住了嘴。
“……血。”旁边传来一个很轻的声音。
芙溪低下头,看到伏黑惠呆呆地看着她,血正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流。
“是西瓜汁。”芙溪冷静地说道。
伏黑惠没那么好骗。
“你说谎。”
“……”
“你生病了。”
“小病而已,吃点药就好了。”
芙溪伸手去口袋里拿药,她存的药不多了,哪怕是算上太宰治前些天送来的那瓶,也不够再吃半个月了,所以她这两天没有吃。
严格意义上来说,森鸥外给她的药不算是药,更像是毒。
天与咒缚对她身体造成的伤害不亚于与幸吉,但只要服药,她就能勉强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水平,药吃的越多,她就越有短暂的精力,代价是她只能活十几年。
完全是压缩生命的长度,来换取生命的质量。
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森鸥外才想要让她完成天与咒缚的回路,从束缚中解脱。
但,她真的会从束缚中解脱吗?
‘我期待着的芙溪酱。’
‘你会像我一样,一生都为mafia和横滨效命。’
即便真的得到健康长寿的身体,留给她的,恐怕也只是无止境的压榨。
没有个人私欲,只有集体利益。
她欠森鸥外的,要用一生来报答,这是高于天与咒缚的,道德上的束缚。
……到死才止。
芙溪决定去找伏黑甚尔。
他们之间需要静下来谈谈。
伏黑甚尔把她拉黑了,她换了三个号码之后,他干脆彻底关机。
芙溪不免想起了最优解,只需要她发一封邮件,告诉伏黑甚尔她时日无多,他必然会见她一面——讨要他的十亿美金。
但她不想。
于是她去找了孔时雨。
“伏黑这个人脾气很倔,跟驴子差不多,要过一阵子才会好。”孔时雨从堆积如山的工作中抬起头来,“芙溪小姐,你再等两个月吧。”
“等不了。”她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孔时雨先生,拜托你了。”
“……我。”孔时雨并不想告诉她,他其实是知道伏黑甚尔下落的,可要是告诉芙溪,事后肯定会被伏黑骂。“我有点搞不明白,伏黑这个人浪习惯了,也挺自由,你为什么非要……管着他?”
芙溪抿了抿唇。
“不是管。”
“嗯?”
“是想让他换一种适合他的生活方式。”
“你比伏黑更懂他自己?”孔时雨被芙溪的自说自话气笑了,“小鬼,你太自以为是了。”
哪怕可能会被芙溪打一顿,他都忍不住要吐槽。
“伏黑又不是小孩,他是成年人,他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样的生活——”
“孔时雨先生,你和伏黑认识多久了?”
“十几年吧。”孔时雨撇了撇嘴,“比你久多了,所以劝你不要企图管他。”
“那你看过伏黑坐旋转木马吗?”
“……呃。”孔时雨脑补了少儿不宜的东西,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哪个富婆的恶趣味,不过价格到位,伏黑会骑吧。”
“你没看到过,所以你不知道。”芙溪按下手机侧边键,看了一眼待机画面上的一家三口,“伏黑他总会长大的。”
等到那时,他就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并以那样的方式活下去。
长大这个词用来形容三十岁的伏黑甚尔,孔时雨感到离谱,让伏黑甚尔本人听到肯定也要爆炸,但看着芙溪忧伤的侧脸,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