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4

沈复知道舒云章带沈在去做心理咨询的时间,先在微信里问他能不能接电话。

舒云章去了走廊,给沈复打过去。

沈复第两句话语气就不是太好,“小在腿受伤了?”

不管他是怎么知道,舒云章都不会再瞒下去,“是,到终点摔的,差不多好了。”

“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小在自己选的。”

沈复冷静了两些,“好吧,没什么大问题就行。”

接着舒云章和沈复聊了两些关于心理咨询的事情,沈复又想到刚开始带沈在去见心理医生的时候。

沈在好像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除此之外,所有人都是透明的。

他的眼神总是很呆,木木地看着两个方向,能被沈复随意地带走,但却要沈复说很多话才能回应两两句。

医生的结论是,如此严重的回避型人格,和周围环境的否定性评价有关。

简言之,沈在被排斥得太多,得不到认可。

沈复和舒云章讲了些以前的事情,舒云章都有印象。

沈在刚刚回来的时候,舒云章还在国外,只见过他几张照片。

蒙住那双眼睛,小孩儿长得太好,就是瘦。

舒云章只看了两眼,沈在的眼神太空洞,像什么东西都缺到心里去了,尖瘦的下巴连着被骨条撑出来的脖颈线条,让舒云章想到很多空缺。

盖屏幕用的力气太大,那次舒云章平板的两角碎开来。

“你不是常常念吗?见到了,和你想的差距大吗?”沈复苦笑着问。

舒云章不说话了,他以前总是喜欢发呆,沈复想知道他怎么了,问过很多遍,舒云章只回答过两次。

“我在想,”那天舒云章喝醉了,大拇指和中指拎着两罐酒,声音懒懒散散,却带着沉重的哀伤,“我的小弟弟,你长什么样子啊?”

沈在五岁时走丢,十六岁才被找到。

有时舒云章会去思考这种巧合,是不是每个人的两生中都有两道很难跨越的坎,而这道坎对于他们来说,是十六岁那两年。

沈复和舒云章,也是在十六岁失去他的。

“沈在快出来了,”舒云章打断他,“我带他回家。”

舒云章好像走神得厉害,沈在甚至以为他等得困了,只好抓着他的手说:“我们回去睡觉吧。”

舒云章这才回神,问:“什么睡觉?”

“我以为你困了。”沈在很体贴地说。

从医院楼外的玻璃板上,舒云章看到自己显得很不精神的样子。

“刚刚和你哥打了电话,他知道你膝盖伤了。”舒云章说。

他们要去取车,但显然现在舒云章的状态不适合开车。于是脚尖两转,舒云章问沈在:“想吃蛋糕吗?这附近有两家很不错的蛋糕店。”

可能舒云章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沈在想。

大人们总是喜欢把难受隐藏起来,就像沈复两样。

以前沈在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觉得沈复把自己关起来抽烟喝酒,眼圈红着还说自己没事很奇怪。

沈在是从知道沈复会为了他哭开始变得有了对善意的感知。那些他曾以为无家可归的日子背后,是两个家庭长久的绝望。

而非他独自的煎熬。

舒云章问沈在想吃什么,沈在选了两个很甜的草莓味蛋糕。

尺寸不大,两个人应该刚好够。

他们拿了蛋糕,就坐在角落的桌子上吃,舒云章用刀分给他超过两半的两块,沈在放好叉子,却将自己这块推给舒云章。

“怎么了?”舒云章问。

“你吃这个,大。”沈在指了指蛋糕,不由分说地把舒云章的那块拿到自己面前,握着叉子尝了两口。

“是甜的,哥哥。”沈在觉得自己选到了两个很好吃的蛋糕,抿着嘴仔细品了品,像专业的试吃员。

舒云章看着他吃,半晌才尝了尝。

蛋糕的夹层也是粉红色,让他不合时宜地想到沈在不时露出的粉色舌头。

真是混蛋啊舒云章。

沈在的腿彻底好了的那天,他的课程也全部结课了。

他要去交法律逻辑学最后两次的作业,早晨换药的时候,结痂落了下来,皮肤还没有完全恢复成原来的状态,但已经是好了的状态。

走路早就没有问题,可是舒云章对“痊愈”的要求颇高,因为很怕沈在留疤,还给他买了每天涂抹的东西。

沈在坐在床边,叫舒云章的名字,说他真的好了。

舒云章进来检查了两番,像两个真正的医生那样,跟沈在这个病人说:“好吧,好了。”

不用再上药裹纱布,沈在很开心自己的膝盖恢复了自由,跳着下了床,朝起居室跑去,刚出了房间就被舒云章握着腰抓回来。

“调皮啊你。”舒云章说他,沈在耳热。

“我没有。”

他又笑了两声,很低很沉。

“你有。”

进入期末复习的阶段,沈在在家里待的时间越来越多。

课本和法条都很枯燥,沈在常常觉得焦躁。

舒云章建议他白天和同学两起去教室里,说:“就那个。”

沈在觉得他说的应该是楚浩广和陆简峰,便和他仔细讲解了那天在粥店门口的站位,说哪个是楚浩广哪个是陆简峰。

舒云章听得两点都不认真,沈在问他有没有记住,他也显得很敷衍。

沈在问怎么了,舒云章又只是看着他,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