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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记得, 母后的手甚是冰冷。这双儿时会拥抱他、会抚摸他脸颊、会牵着他去找父皇的手,从未如此冰冷过。

他还记得, 自己头一次发了如此大的火气, 他砸碎了几个花瓶, 吼着叫着让那群跪伏在地的太医们治好母后, 否则他便杀了他们满门。

他是从来不杀人的,更不会以手中权柄来威胁无辜之人, 可他在母后床边却如此做了。

后来,他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像他母后那般温暖。

那人轻拍着自己的背, 软声细语地安抚着他,体内鼓动的燥火便随之缓缓降了下去。

再然后, 他便晕了过去。

从始至终, 他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

再次醒来时自己已在仁明殿, 阿茴正趴在他的床边熟睡, 一张芙蓉面如今却眼下乌青, 倦容尽显, 他心疼地抬起手指, 在她脸上轻轻蹭了蹭。

“嗯~”阮清茴睁开眸子,见他已醒来,立刻睡意全无, “陛下你醒了!我去叫太医!”

手腕忽而被攥住,他坐起身,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不用了阿茴,我已经没事了。”

如今这般情况下,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可以同他犟,便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不去叫太医,坐回了床边。

二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阮清茴本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可转念一想,发生这种事情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还不如好好陪伴着他度过这个难关。

而沈砚,在垂眸缄默良久后,终于开口道:“阿茴,对不起,今年…不能陪你上街观灯了。”

眼泪一瞬间便淌了下来,她拥住眼前的男人,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痛,“我不要观灯,我以后都不要观灯,我只要你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

他抬手抚上她的背,头埋在她颈窝里,哑着嗓子闷声道:“好,我们都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几日后,太后入葬皇陵,陛下特下圣旨,太后棺木葬于先帝陵墓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