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不安,捂着自己的脸颊,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
薛慎之像是一尊雕像活了过来,动了动他僵硬的脖子,微微皱了一下眉。
然后,他依然不说话,只是抬起手来,抚上潘爱子的脸。他像是画画一样,手指在她的五官上慢慢地画着,反复地画出她的轮廓来。
潘爱子的脸被他弄得痒痒的,心里也毛毛的,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
薛慎之一把摁住她,对她说:“别动!”
“你怎么了?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好吗?”潘爱子口中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害怕他真的说出什么她不能承受的事实来。
薛慎之摇了摇头,慢慢地躺下去,靠在她的身侧,伸手搂住她的腰,说:“我就是爱看你这张脸,盯着你这张脸看久了,我会觉得这个世界很奇幻。谁能相信?我身边有这样一个女人,她的脸长得像我少年时的初恋,而她的身体却像是我离了婚的前妻,这么奇妙的组合,让我想起了某一部电影,一个男人的妻子因为事故去世了,他深爱着他的妻子,于是他把一个人囚禁于他家的地下室,照着他亡妻的模样给这个人整容……”
“别说了!”潘爱子听到“整容”两个字,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喊出好大的声音,把豆豆惊醒了。豆豆还没有睡够呢,皱着眉眯着眼睛看了两个大人一眼,翻了一个身,又闭上眼睛接着睡了。
潘爱子意识到自己失态,拍哄着豆豆,小声对薛慎之说:“你今天中邪了吗?一大早讲这么恐怖的故事,吓死人了。”
“听故事的人觉得恐怖,但是我觉得,当那个男人拥有一个和亡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时,他并不觉得恐怖,他的感受应该是幸福的……”薛慎之沉浸在某种情绪之中,说话的语调缓缓幽幽的。
潘爱子打了一个寒战,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便缩到豆豆的背后,小声嘀咕道:“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一大早把人吵醒,说些很奇怪的话……不理你了,我接着睡觉。”
“你不要不理我!”薛慎之从后面搂住她,“我活得很失败,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些年,现在才发现我什么也没有。我总在抱怨别人,总把不快乐的责任推给别人,事实上却都是我的错。曾经有过一份美好的生活摆在我眼前,我却像是睁眼瞎一样,视而不见。我不懂珍惜,也没有勇气去保护,我自私又懦弱,所以我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像是一个在告解室里像上帝忏悔的罪人,数落着自己的不是。
潘爱子听了一会儿,翻过身来,面对着他:“慎之,你今天的情绪不对,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吗?”
薛慎之伸手把她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说:“我想恳求你,不要离开我……虽然我现在一无是处,但是我需要你。虽然总有人告诉我,你对我是有目的的,可是我不在乎!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潘爱子犹豫了一下,回抱住他,说:“慎之,我对你……真的没有什么目的……要说有目的,那就是我希望能嫁给你,仅此而已。”
她说完这句话,薛慎之久久没有回应。她以为自己的话说得过了,便又补充道:“不过我不会逼你的,这件事取决于你……”
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就听到了轻轻的啜泣声。薛慎之把脸埋进她的怀里,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哭了起来。
潘爱子吃了一惊,问他:“慎之?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吧,你这样我很担心。”
薛慎之深吸几口气,忍住了哭泣,说:“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害怕失去你……我很恐惧,好像我身体里有一个怪兽,正在一口一口吞噬我的生命,你要帮我……”
“我帮你!我不会离开你!你不用害怕。”潘爱子安慰着他,心里稍稍轻松下来。
开始的时候,他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潘爱子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因为他昨天离开的时候,正是她在薛谨之房间里说话的时候,万一被他听去一句两句,事情可就糟糕了。
可是听他说到这里,她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如果他听到了什么,知道了她是魏曼,他不会这样对待她的。按照他以往的性格,他会打她骂她质问她,然后把她撵走,让她永远也见不到豆豆。
或许是他回家后,又与叶海安发生冲突了?又或许是因为他最近身体出了状况,心里很惶恐?还可能是因为工作上的失败,令他心灰意冷了?
亦或是这三个因素叠加在一起,使他的压力太大?
过了一会儿,他睡着了!
而这个时候,豆豆却醒了。
潘爱子赶紧拿开他的手,抱着豆豆进了卫生间,给豆豆洗了脸后,告诉他:“豆豆,爸爸睡觉呢,你要乖乖的,不要大声说话,好不好?”
“好……”豆豆马上压低了声音,从嗓子里眼儿里憋出一个字来。
潘爱子笑了,拍拍他的脑袋:“豆豆真乖,懂得心疼爸爸了……”
然后,她站起来,一转身,就看到薛慎之倚在卫生间的门上。她到被吓了一跳:“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鬼鬼崇崇的,吓死人了!”
薛慎之把豆豆抱起来:“这你就害怕了?等哪天我真成了鬼,你岂不是要吓死了?”
“胡说!你再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我可真要恼了。”潘爱子瞪他。
薛慎之笑笑,说:“不胡说了,我们吃饭去,爸爸有钱了,可以请豆豆吃早餐了!”
“爸爸有钱了吗?太好了!我可以吃汉堡薯条吗?”豆豆马上提要求。
潘爱子马上反对:“不行,你昨晚就吃的是汉堡薯条,再吃你要变成小胖猪了!”
豆豆撅了嘴:“我喜欢吃嘛!”
薛慎之拍拍他的背,说:“这种事情我们就要听妈……阿姨的喽,变成小胖子,就不帅了呢。”
他改得及时,潘爱子也没有听出来他差点儿口误。她走出卫生间,才留意到卧室的门口放着两只行李箱,一只是她的,一只是薛慎之的。
看来他昨天的确是回去取东西了,至于他为什么逗留了一晚,他不肯说,她也不想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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