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王静将盛有热水的紫砂壶以及两个杯身刻有莲花图纹的茶杯轻轻搁于茶盘上,款步行至桌边坐下,平心静气、手法熟练的的泡起茶来。
须臾,整个摘星楼内便茶香满溢,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雪妹妹,茶已经泡好了,你过来尝尝,味道可好?”
佯装没有瞧见潘爱子面上的不快之色,王静笑盈盈邀请道。
“静妃娘娘,请恕奴婢不敬之罪。我家夫人闷闷不乐时,即便山珍海味,也会食之无味的。”
“好姐姐,你就让我说了吧!好不好?”
夏蝉话音刚落,潘爱子便用无辜而又充满渴望的眼神凝视着王静,语声软软糯糯的恳求道,即便是心如钢铁之人,也不忍拒绝。
王静犹豫片刻,最终无声的点了点头。
“谢谢静姐姐。昨儿个夜里,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被洪水卷走了,正在沉浮不定时,有个人就给了我根木头,并且说要我抱着木头,只要顺着地形漂浮,就能安然无事的存活。静姐姐,你说这个梦有说什么说道吗?那个人是不是想暗示我什么啊?”
听罢潘爱子所说之言,王静只是如先前般面含笑意,并未急着说什么,一双妙目静静的凝视着潘爱子娇嫩纯真的小脸,好似要看穿她似的。
拿不准王静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潘爱子极力稳住心神,面若无事,实则暗暗心惊。
这王静虽说性子恬淡,与世无争,却是眼明心亮,心思细腻,也不知拉她进后宫纷争之举,是对还是错?
“只不过是个梦罢了,也并无什么说道。”
良久,王静才浅浅一笑道,随即再度邀请潘爱子:
“雪妹妹,心中之事你也说了,茶若是凉了,就不好喝了,请。”
“恩。”
虽然没有从王静口中得知她内心的真正想法,潘爱子不免有些失望,但未免引起王静更多的猜疑,只得佯装高兴之态,乖巧的点头答应,行至桌旁,拿起茶杯,细细品尝。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侍立一旁的夏蝉见潘爱子面露困倦之态,极为不雅的打了个哈欠,忙笑着对王静轻声道:
“静妃娘娘,夫人自怀孕以来,就容易困乏。若是娘娘不介意,奴婢就扶着夫人回去休息了。”
别了王静,主仆二人如来时般慢悠悠往笼香阁行进。
寂静的甬道因着连日里被雨水浇着,有些角落竟长出湿滑的青苔。
未免潘爱子摔倒,夏蝉紧紧的抓住其臂膀,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生怕有所闪失。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命里注定有劫,即便在小心谨慎,也是难以避免的。
眼见得长长的甬道即将走到尽头,夏蝉悬着的心正欲放下,忽地,一名身着肮脏衣物的女子从侧旁的小道内急匆匆窜了出来,硬生生撞在了潘爱子身上。
被撞了个趔趄的潘爱子未曾注意脚下,不小心踩在了旁边的青苔上,立时身子便直挺挺往后倒去;因着夏蝉牢牢抓着她的臂膀,就连夏蝉也被她拖着往她身上压去。
随着潘爱子和夏蝉的惊呼声,主仆二人双双摔倒在地,夏蝉结结实实的压在了潘爱子身上。
一时间,潘爱子不但觉得背脊发冷碎裂般疼痛,就连腹部也是绞痛不已。
翻身跌坐在地的夏蝉惊恐不已的呆望着面色苍白如纸的潘爱子,脑海里盘旋着得都是她闯祸了的念头。
“哈哈,哈哈,血,血,血啊!”
疯狂而又刺耳的嗓音回响在细雨绵绵的甬道上空,那名衣着肮脏的女子眸中尽是狂乱之色,拍手蹦跳着,面容扭曲,嘴角噙着诡异的笑,令人望之不禁浑身打颤。
躺在雨水之中的潘爱子只觉得四肢冰凉,气力随着下身温热液体的流逝而渐渐消散,一股淡淡的失落与伤心蓦然涌上心头。
虽然她不想为薛谨之孕育子嗣,但当孩子真的要掉了时,身为人母,她终究是心存愧疚,并且自责的。
“夏蝉,夏蝉,快去喊太医,快啊!”
几乎是出自本能,潘爱子拼尽全身力气,忍着疼痛,朝呆愣不已的夏蝉喊道。
“啊!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回过神来的夏蝉,手脚慌乱的自地上爬起,正欲发足狂奔的去请太医,但见到那疯狂的女子用一种嗜血的眼神瞅着潘爱子,心下猛地一寒,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去,紧紧抓住那女子的手腕,厉声喝道:
“你同我一起去。”
“我不走,我不走。”
女子突地撒其泼来,对着夏蝉拳打脚踢,一时两人扭打成一团。
“夏蝉,你,你无需管她,快,快……”
若是夏蝉和眼前的疯癫女子再纠缠下去,莫说孩子不保,就连她也会有生命危险。
正在此时,甬道的尽头,一抹修长的身影穿过雨幕,携着清风,飘然而来。
潘爱子只觉眼前人影晃荡,夏蝉与那疯癫的女子俱已软软的跌倒在地,而她自己则落入了一具不算太过强壮,却温柔的怀抱之中。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心中的绝望便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安全感,就连看也没看,抑或是根本没有力气看清男子面容的潘爱子,双目一闭,便陷入昏迷之中。
再度醒来之时,是在深夜。
许是怕室内灯光太过耀眼,会影响休息之人,屋内只亮着一盏灯。
昏黄的烛光透过纱罩,静静的流淌在室内的每个角落,给人一种宁静安详之感。
意识彻底清醒过来的潘爱子还未来得及感觉到嗓子的干哑,脑海里便浮现出甬道里发生的一切,右手本能的抚上小腹,平坦依旧,却能明显感觉到腹中空空如也。
黯然神伤片刻,潘爱子勉强压下心头伤痛,挣扎着坐起身子,哑着嗓音喊道:
“夏蝉,夏蝉。”
一抹娇小的身影自楼梯口的屏风后急急转出,行得近了,方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福身道:
“夫人。”
见来人并非夏蝉,潘爱子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弥漫心头,微微蹙眉急道:
“夏蝉呢?”
“回夫人的话,夏蝉未能护夫人周全,皇上已命人将她收入天牢了。”
闻言,潘爱子心下一急,顾不得身子虚弱,掀开身上的锦被,起身下床,然依据医理而言,女子小产比之生育还要伤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