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姐姐,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潘爱子话音未落,王静便松开了她的手,退开几步,神色凝重道:
“夫人,嫔妾娘家虽也有败类,但恳请夫人念在与嫔妾昔日情分上,放过嫔妾双亲。”
眉目间闪过惊愕之色,潘爱子万万没有料到,薛谨之整顿朝纲的速度竟然如此快,在不知不觉间伸向了王家。
可是据她所指,王家历代恪尽职守,可以说是没有出过任何贪官污吏。莫不是有人暗中使诈,趁着薛谨之整顿朝纲之际,借机打压王家势力?
神情复杂的凝视着屈身盈盈而拜的王静,潘爱子心下不免有些为难。
而今她与薛谨之的关系正是微妙之际,倘若她贸然为王静求情,势必引起薛谨之的猜疑,到时她之前所有的心血很可能都会付诸流水,那她大仇何时能得报?
不行,说什么她也不能因一时心软,而坏了自己的大计。
主意已定,潘爱子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面上少了几分素日的纯真,多了些许疏远与淡漠,平静道:
“静姐姐,朝堂上的事,岂是我一介女子可以左右的。倘若你真要保你双亲,须得去求皇上才是。”
见潘爱子无意相帮,王静倒也不似普通女子那般慌了神,而是直起身子,镇定自如道:
“你若能帮我保住王家,他日,我必定竭尽所能,帮你除却拦路石。”
闻言,有些许的错愕,片刻之后才意会过来的潘爱子,娇嫩的唇角越发上扬。
想必在王静心中,她的隐忍不发,委曲求全,装傻充愣,是为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
这样也好,假如当真能得王静相助,那她的复仇之路势必会越发畅通些。
“夫人,快些将身上的湿衣换了吧,免得着凉。”
室内的静寂被从楼上下来的金粉所打破,潘爱子笑着伸手接过金粉手中干爽的衣裙,回首对王静道:
“静姐姐,你稍待片刻,我换好衣服再与你细谈。金粉,去煮一壶水来,我要泡茶。”
言毕,不待王静说些什么,潘爱子便劲自步到客厅内侧的屏风之后,不一会,寂静的室内便响起悉悉索索的换衣之声。
褪去的衣裙,慢条斯理的将干爽的衣裙往身上套,潘爱子清秀的双眉却是微微蹙起的,心中则权衡着利弊,得失轻重。
“爱子妹妹,眼下形势,我不方便在这笼香阁内多做逗留,倘若你想好了,便派人将这绣品送还紫微宫,我便知你答应了今日的请求。”
迟迟不见潘爱子自屏风后步出,王静心知一时半刻也不到确切答复,便自袖中取出一方早已备好的小小绣品,动作轻柔的放到桌上,言词清晰道。
“恩。”
轻应一声之后,潘爱子便听得屏风外响起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直至确定王静已经离开,潘爱子方自屏风后转出,眼神复杂的望向桌上的绣品,再度陷入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室外的冰珠越发大了,打在琉璃瓦上,发出急而密的“嗒嗒”声。
忽听得金粉在外怒喝道: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假山后,究竟意欲何为?”
闻得室外金粉的怒喝声,自沉思中回过神来的潘爱子三步并作两步行至桌旁,伸手将王静留下的绣品塞入袖中,深吸口气,缓缓吐出之后,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自然些。
“王,王爷?奴婢叩见王爷。”
就在潘爱子即将踏出低矮的门槛之际,只听得站在走廊内的金粉语气中充满错愕之意,有些慌乱的请安道。
闻言,潘爱子顿住身形,双眉微蹙,心不由一紧。
前些时候,她已经清楚明白的告诉薛靖,要他不要再踏入笼香阁,但听得金粉适才之言,薛靖分明是暗藏在假山后,莫不是这些时日来,他都在她不知不觉的情况,经常出入笼香阁不成?想到极有可能,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本想假装不知室外发生何事的想法瞬间被潘爱子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神色平静的踏出房门,笑意浅浅的望向风雨之中的薛靖,柔声邀请道:
“王爷既然来了,就进屋喝杯热茶,去去寒气,免得着凉。”
原以为会惹潘爱子不高兴,正暗自懊恼未能隐藏好自己的薛靖听得潘爱子如是说,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之色,随即眼角眉梢尽是喜色,神色很是自然道:
“呵呵,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站的久了,手脚还当真有些冷。”
说罢,便随潘爱子步入室内,坐于桌旁。
金粉将手中盛有热水的茶壶轻放在桌上,转身去取了条干净的毛巾,递给薛靖,然后在潘爱子眼神示意之下,悄然退出室内。
空旷的客厅内,只留潘爱子与薛靖二人,谁也没有先挑开话题。
未免茶叶失了味道,潘爱子取了木勺,自茶盒内盛出少许,然后置于茶杯内,之后拿起茶壶,以凤凰三点头的架势,将热水倒入茶杯内。
碧绿的茶叶遇到热水,片片舒展开来,清新的茶香很快便弥漫整个室内,不曾品尝,便已能感觉茶水甘醇异常了。
“好茶,果真是好茶。爱子,想不到你平日里活泼好动,却也能对茶艺有如此高的造诣,当真是看不出来。”
许是陶醉在茶的甘醇之中,薛靖一时之间不免有些忘形,神态略微有些轻浮慵懒道,潘爱子也不介意,只是淡淡一笑,捧起另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方状似漫不经心道:
“王爷,嫔妾想问王爷,您以那样的方式,在笼香阁出入过几次了?”
不留半分情面的言语惊得薛靖差点被滚烫的茶水烫到,面有尴尬之色的放下手中茶杯,稳了稳情绪,方笑得有些勉强道:
“前些时日出宫办事,不曾来过,今儿个是第一次。”
言毕,心下不由苦笑,想他薛靖素日眼高于顶,从不曾将任何女子放在心上,更不会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如今面对潘爱子,一个不能爱的女人,倒是心甘情愿的放低了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