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梭罗果,睡了一夜,觉得胸口不似以前那般发闷,整个人感觉轻松不少的潘爱子双眸望向拓跋君豪时,容色缓和了许多。
“恩。”
认真的点了点头,望着潘爱子依旧略显苍白的小脸,拓跋君豪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问道:
“姑娘喝了梭罗果的汤药,感觉可曾好些?要不在下这就去把那回纥国师抓来,给你把把脉?”
“不必了,我感觉好多了。”
之所以唤住转身欲走的拓跋君豪,潘爱子自有原因。
一则,是怕回纥国师来了之后,把出她身子的状况并不理想,伤了拓跋君豪为她煞费苦心、历尽艰辛求药的心;二则,想来现在整个皇宫定是戒备较之往昔要严的多,拓跋君豪一个人在皇宫中游走可能没什么问题,可是多带一个人,那就另当别论了,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关心自己的人身陷险境。
“可是……”
“别可是了。眼下你最需要注意的,就是一定要专心各宫的动静,千万不要让她们将矛头指向笼香阁,来个斩草除根,到时即便我再生龙活虎,也只能死路一条。”
神色严肃的打断拓跋君豪的话,潘爱子郑重其事道。
她可不想被人浑水摸鱼,成了替罪羊。所以,一定要打起精神,十二万分的注意笼香阁外的动静,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提早做好应对措施。
“是。”
沉默片刻,理解了潘爱子顾虑的拓跋君豪点头答应,然心下却依旧没有打消去见回纥国师的念头。
不能带回纥国师来,那他可以暗暗记下潘爱子这几日的身体状况,将之告诉回纥国师知晓。
待得拓跋君豪退下,潘爱子起身下榻,金粉则伺候她将狐狸皮大氅披上,生怕她着凉。
缓步行至窗前,伸手推开窗户,一阵寒意扑面而来,令潘爱子的意识越发清晰。
呆呆的望着长在庭院东边角落的几棵翠竹,须臾,潘爱子方低声道:
“金粉,去小仓库里找找,有没有冥币元宝之类的物件?夜深人静之时,烧些给寒竹,也算是送她一程了。”
“姑娘,梅嫔在世时,对你百般刁难,何必要烧冥币元宝给她?”
“我和她终究都是王府出来的人。”
淡淡的伤感弥漫上潘爱子清澈明亮的眸,令人瞧着心疼不已。
想当初,公孙蓉儿不曾进宫时,寒竹虽然处处要与她潘爱子一较高低,但从未做过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一个出身贫寒之人,想要成为备受他人瞩目的人,其实本身并没有错的。
“奴婢记下了。”
金粉心下轻叹潘爱子的心软,嘴上则恭敬的答应了。
即便喝了梭罗果的汤,身子有些起色,但在窗前站的久些,潘爱子便觉得有些乏了,再度回贵妃塌上侧趟着,取了本杂书,静静看了起来。
夜深人静,月色朦胧,偶有风过,挂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
手里提着篮子的金粉寻了个僻静处,将篮子的香烛元宝一一取出,点了香烛,正欲烧元宝,就听得身后响起刻意压低嗓音的喝阻:
“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金粉面前的香烛就被悉数踩灭,元宝冥币也被踢的一团糟。
心差点被吓得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金粉瞧清来人是夏蝉,双眉紧蹙,心有余悸的委屈道:
“是姑娘让我烧的,她说好歹也和梅嫔在王府一起生活过。”
闻言,夏蝉先是一愣,毕竟潘爱子素来行事稳重,似眼下这般行事,实在有些过于冒失了。
“姑娘心底善良,一时心软,也是在所难免。我们做下人的,岂可犯浑。别说后宫内不允许私自烧了冥币元宝,即便可以,若是让旁人瞧见,添油加醋一番,让皇上误以为咱们笼香阁心虚,所以才会如此,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听了夏蝉一番言语,细细思量,金粉顿时吓出一身的汗,一时慌了,六神无主的望着夏蝉道:
“那该怎么办?”
“若是明儿个姑娘问起,你就权当今夜烧过了。”
“可是姑娘最恨人说谎骗她了。”
“你真是榆木脑袋。走吧。”
没好气的瞪了眼金粉,夏蝉将地上的东西悉数收回到地上的篮子内,提起篮子,头也不回的超前走,金粉无奈,只得跟上。
就在她们离去之际,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中流露出恼怒之色,眼瞅着即成的好事,就被夏蝉那个婢给破坏了,实在可恨可惜。
携着怒意,双眸充满恨意之人转身朝着贤妃的淑德宫跑去。
华丽的装饰,高贵大方;青铜鹤嘴衔烛,烛光映的重重叠叠的帐幔内的景物模糊不清。
身着一身太监服的男子跪倒在青花石铺就的地板上,将在笼香阁内的所见所闻悉数汇报给帐幔内的人知晓。
谢思琴手里端着一杯上好的普洱,神色自然,看不出悲喜,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自打知道梅嫔是死于毒蛇之口时,她便知道,定是有人已知晓了莲嫔的死和她有关,想要来个借刀杀人,并且旧事重提,那就可以一举除去两人了。
心思如此缜密的,放眼整个皇宫,除了皇后,便只有潘爱子和王静了。王静素来深居简出,与世无争,想来应该不会,而今从底下人的讲述中,潘爱子也可排除了,那唯一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便只有皇后了。
倘若真是皇后做的,那她先用寒竹将皇上拉住,再在寒竹最受宠时将其杀害的手段可谓当真毒辣的紧。
哼!真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啊。
“你继续留意外头的动静,除了笼香阁外,还要格外给本宫留意椒房宫。”
“是,奴才记下了。”
“下去吧。”
打发走了下人,谢思琴方再度慢慢品尝手中的普洱……
依照祖宗规矩,妃子不曾位列夫人的,是不可以风光大葬,送入皇宫的,所以寒竹的后事多少办的有些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