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当时正瑟瑟缩缩地站在马路边上,不停伸头张望着道路两侧分别驶来的出租车。天气实在寒冷,人家又光着脖子和小腿,以至于她在回答诗慧的问话时,牙齿都不住打颤。
“我在外……面。”
诗慧有些狐疑。关于昨夜的情形,她已经事先咨询了程嘉禾小姐,昨天某个家伙一早就没用地退场,今天又是周日,那么,她是大清早一个人爬起来到马路上无聊闲逛?
于是她缓和了语气,又不放心地追问了句:“潘爱子,你没事吧?”
这一问,潘爱子的热泪终于夺眶而出。她用手心擦一下紧绷的面部,嘴上还异常轻巧地笑答:“我会有什么事呀?”
非但嘴硬,某人还含着眼泪继续自说自话,意图掩盖事实或者新伤:“诗慧,程小姐的派对档次一点也不高,所有男嘉宾都很丑,而且又矮又丑。”
童言才无忌,潘爱子小姐的这个谎话编得略显夸张也可信度不足,遣词用句更与她实际温良柔和的心性不符。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
诗慧笑:“是不是?”
如果仅凭对话的语气,潘小姐的回答几乎是欢快的。
前面终于被她拦下一辆出租汽车,某人一边回电话,一边着急慌忙地打开后座门,哆哆嗦嗦猫腰躲进车内。
诗慧那边也不消停,小家伙趁她不备,突然间打翻了桌上的塑料水杯,并从儿童座椅上支起身体,想要伸手去抓离他更远一些的碗碟。诗慧连忙拽住儿子的手臂,用力将他拖回来,挂断之前又叮嘱好友:“潘爱子,元旦前我们抽空吃顿饭。”
再过几日,便是她的生日。今年,又不同与往日,潘小姐第一次只身来沪,又恰逢她三十岁的整生日。年纪越大的人,往往越怕过生日,过一年老一岁,何况她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心中失落可想而知。自己这个同学兼老友,好歹须得雪中送炭一把。
哪知潘爱子毫不客气地一口回绝她:“诗慧,这几天我恐怕得天天加班,等我元旦回来,你再请我!”
不过,潘小姐说的确实是实情。
今天已经是12月26日,从下周一开始,到元旦之前,正是每间公司最最繁忙的年终决算时间,何况是像p公司这样规模的两地上市公司。某个家伙虽说不需要经手会计结算事宜,年底前各样杂事之繁杂,也是可以想见。
经她一说,诗慧这才想起原来年关已至。她厉声喝住顽劣的幼子,强压住心头火应道:“回去看下你爸妈也好,我先挂电话。”
“好。”潘小姐也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断,她脸上的精气神似乎也随之消耗殆尽。潘爱子默然望着车窗外的街景,刚准备将手机放回羽绒服的一侧口袋,就在一低头的瞬间,她突然发现自己刚才虽然走得异常潇洒,但正因为走得太过潇洒,恰恰又拖泥带水地穿走了言副总裁借给她御寒的长袖衬衣。
那么,这意味着――他们还需要有另外一次多余的交集?
古人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令潘爱子小姐焦头烂额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一件。
虽然,她准确预见到了自己接下来工作的繁忙程度,但同时,时常犯迷糊的她还是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比连续加班更令人难捱的苦差。就在这段对每位员工来说都同样辛苦不易的决算时间里,某人尚需要带病坚持加班。
她在打车回到那间出租屋之后就病了,一个人,独自蜷缩在被窝里面????发抖。
这还是她背井离乡来到h市之后第一次生病,虽然吃了药,浑身依旧烧得滚烫,连爬起来烧一壶热水解渴的力气也没有。
壁挂式空调制热的效果,在这个冬夜,几乎聊胜于无。那一夜,潘爱子总共醒来两次,每一次,手机屏幕上都未显示出任何对她有用的信息。
老员工病了,可以理所应当地请假休养,但,如果对象是一名初来乍到且工作表现也平平的“新”员工,那情形自然另当别论。
翌日早晨,潘爱子“新人”果真强撑着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