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这会儿场合不合适,关樾真想给温漾鼓个掌——老板真是料事如神啊。
温柔也注意到了电梯里下来的人,她眼中本来含着希冀,但在看到是他们之后希冀瞬间就散了。略停顿了一下,她眼底汇聚起复杂的情绪,她眼睛红红地盯着温漾,张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温漾走过去,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下,双手抄兜,淡笑着说,“你知道你把董事长吓成什么样子了吗?他差点就抢救不过来了。”
温柔颤抖了一下,垂下眼睛不说话。
温漾看了一眼她守着的房门,啧了一声说:“等半天了吧?没人开门是不是?”
温柔再次望向他,温漾嘲弄地说:“没人开门就对了,因为他根本就不住在这里。”
“你说什么?!你骗我?!”温柔惊呆了,上前想抓温漾的衣领,但被温漾敏捷地躲开。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我可不是慕云平,不会惯着你。”温漾不耐烦地斜睨着她。
温柔激动极了,声音嘶哑尖锐道:“你骗我!你耍我!是你让人透露的他的地址对不对!他到底在哪!你把他还给我!”
关樾其实不太听得懂这对母子在打什么哑谜。
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他站在电梯门口,看着四面八方,不让其他人打扰他们的对话。
“我把他还给你?”温漾被温柔的话逗笑了,他讥诮道,“你这话说错了吧温女士,我怎么把他还给你?又不是我把他赶走的,他可是自己走的。”
温柔情绪过于激动,整个人都在颤抖,但温漾可不是温老爷子,也不是护工或者慕云平,对她的激动毫不在意。
“他为什么走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你现在怎么不抱着那个男人的照片在疗养院发疯了呢?你终于意识到现在没人要你了吗?你继续作啊,争取再把你的亲生父亲也作死,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欢欢喜喜办丧事了。”
欢欢喜喜办丧事,话说得真毒,关樾低下头,抿了抿嘴角。
“你……你胡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温柔有点接受不了温漾把一切最丑陋的东西揭穿出来,她慌张地摇头否认,人有些脚步不稳地摔倒在地,但温漾一点要扶她的意思都没有,关樾迟疑了一下,也没动步子。
居高临下地看着沧桑憔悴的母亲,温漾嘲讽地勾起嘴角,轻笑着道:“他走了,他也不要你了,你失去了一个死的,现在又没了一个活的,谁都不要你,你说你做人多失败啊。”
温柔承受不住他这样尖锐的指责,她捂住耳朵拒绝去听,高喊着“别说了”。
但温漾怎么可能不说呢?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
他弯下腰,强硬地扯开温柔捂着耳朵的手,残忍却真实道:“不说?不可能的,你必须听我说完。我怎么会容忍你到了这个时候,还龟缩在你自己浪漫的过去里呢?所有人都在往前看,都在向前走,唯独你揪着过去不放。温女士,你真是个失败的人啊。”
温柔哭得不能自已,她何尝不是一直在自己骗自己。她所有的心理问题,都是在自我纠结和欺骗中生出来的。心理医生因为有温老爷子的指示,不敢太极端地治疗她,所以一直没什么起色。但温漾不同,他可不会给她留面子。
“非要失去了才知道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为什么总是要经历这样的事?”温漾一针见血道,“年轻的时候是这样,年长的时候也是这样。你之前还妄图用你的股份和你虚伪淡薄的母爱来操控我,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就没想过会让别人重蹈你的覆辙吗?也是我蠢,险些被你蒙骗了一次。”
温柔泪如雨下,她还在喃喃着说“不是这样的”,但连她自己都开始觉得,她做人真的太失败了。
年少时喜欢的少年背叛她远出国外,她回了家,还没来得及怎么报复呢,对方就死掉了,成了她心头的朱砂痣,白月光。
或许人就是如此犯贱,虽然恨,但是得不到的,处于被抛弃的位置上,就很难不去喜欢。
死掉的人一直在她心里梗着,哪怕后面有了慕云平,她也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第二段感情里。
再后面出了温漾和乐瑶的事,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背叛,她极力反对,表面上似乎是担心温漾也像自己当初那样被玩弄,但其实心里还会有阴暗的想法——你是我和他的儿子,你这辈子都要待在我身边,好像这样就是他待在我身边一样,你那么像他,你不能离开。
后面发生的那么多事,那么多纠葛,对温柔的打击一次又一次,她不得已逃离了江城,住进了疗养院,可以为远离了就能不再烦恼,谁知只是更加烦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