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暗解,罗带轻分。窗外淅淅沥沥地,开始落雨,他把她掬于手中,吻亦如雨点,倾覆而下。
鹤膝桌上博山炉中瑞烟飘渺,她星眸半晗,神思随着烟缕飘散无定,但觉身体似蓬松的积雪,经他化身的煦阳暄风照拂,渐渐消融为一泊春水,轻软无力地向四方蔓延。
最后关头,他不忘彬彬有礼地在她耳边请示:“可不可以?”
她闭上眼睛:“嗯……”聊作应答,旋即在他领命后的迅速行动下发出一声低呼,仓皇间抓紧了他双臂。
他稍微停止,待她镇静下来,才开始推波助澜。
因为他之前足够温柔和耐心,疼痛并没有她设想的那么严重。她头朝后仰去,轻咬下唇,感受着他泛起的一层层涟漪。
她颈下枕着一个定窑刻花白瓷枕,将要松开的发髻上玉簪半坠,一圈涟漪漾过,玉簪便轻磕着瓷枕,发出一粒空灵响声。室外风雨不歇,雨落玉阶,也若室内玉枕之音一般,编织着一段从舒缓到急促的轻灵韵律。
湿漉漉的竹影摇曳着反复拂过格子窗,潮湿空气透窗而入,房中光影亦与天地同氤氲。她渐觉自己如云似雾,没了身形,飘浮于摇红烛影中。恍惚间一页故纸从记忆深处飘来,是少时同学之间偷偷传阅的《高唐赋》。默诵着其中词句,她如今才领悟到其中深意: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窗外云收雨住时,他们也安静下来。他让她躺在自己臂弯中,待呼吸调匀,他侧首看她,见她莲脸犹潮红,周身温热,出了一层薄汗,眉心的珠钿有松脱的迹象,睫毛上萦结着一层水珠,也不知是泪是汗。顿觉此情此景可怜可爱,他不禁低头吻了吻她的睫毛,此间闻到一阵令人愉悦的香橙味道,略一探寻,便知是珠钿呵胶散发出的。
香味似橙子清新,又有蜂蜜般甜蜜,经她体温蒸腾,味道愈发浓郁,像糖果一样,诱惑着他不断靠近。他在她眉间闻了又闻,终于忍不住去吻那枚珠钿,珠钿随之而落,附于他唇上,他一抿,珠钿便滑入了口中。
那呵胶果然是甜的。他想起此前蒖蒖给他切的橙子,一壁让珠钿在舌尖流转,一壁凝视着依于自己怀中的蒖蒖,又被牵引出心中柔情千缕。在她抬眼看他时,他柔声建议:“跟我回寝阁去?”
“不行。”她竟然当即否决,“你生日宴的食单我还要再捋一遍。今晚被你耽误了不少工夫,还得赶回去做完。”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跟你回去,你忙你的,我陪着你?”
“你先回你寝阁吧,在我身边一定不会安分。”她不为所动,一言直指后果。怕他不悦,又安抚道,“明晚如果我把你下月食单拟好,就许你过来。”
他笑问:“我与职事,哪个重要?”
“我现在是典膳,”她毫不犹豫地答,“完成职事当然更重要,尤其是秦司膳不在的时候。”
他无可奈何,只得放弃与她继续同度良宵的企图。将珠钿吐出,任其落于榻下,他穿好中衣,拉下衣架上的大氅,将蒖蒖全身覆盖住,再扬声吩咐一直侍立于门外的两名内侍,去取温水来。
那两名内侍早已听见动静,知道室内情形,立即响亮地应答,很快各自端了一盆水,备好面巾,开门进来,奉于榻前,并笑吟吟地朝太子行礼:“恭喜殿下。”
太子含笑点点头,他们又朝蒖蒖略略转身,作揖道:“恭喜吴夫人。”
二人默契地改变了对蒖蒖的称呼。蒖蒖亦不害羞躲闪,淡定应道:“多谢。明日听赏。”
二人喜形于色,连声道谢,然后退至门边,出去后不忘阖上了门。
太子笑赞蒖蒖大气,说:“本来我以为你会羞怯地裹着氅衣躲在我身后。”
蒖蒖从容不迫地披衣而起,道:“如果扭扭捏捏,倒落得他们话说,明日不知会怎样眉飞色舞地向别人描述我的窘迫之状。不如泰然处之,以后对他们该赏则赏,如果他们乱说话,也该罚则罚。”
他们随即洁身穿衣。蒖蒖先自己穿戴好,又为太子系好革带,戴上唐巾。太子转侧间发现榻上有几点淡红的血迹,不禁对蒖蒖微微一笑。蒖蒖觉出他的笑别有意味,转首一顾,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立即取面巾将那些痕迹拭净,然后把面巾投入水中。太子笑着拉她入怀,环住她的腰,在她唇上轻啄一口,蒖蒖忽然发现他的唇有些发乌,再握他的手,又觉很是冰凉,立即问:“殿下,你是不是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