蒖蒖道:“是听郦贵妃转述的……寥寥几句,或也听得不是很真切。”
沈瀚无语,须臾方才恻然一笑:“我何曾弃她不顾,是她先选择了先帝,我才与如今的夫人成婚的。”
虽然多年来一直受裴尚食冷面相对,他仍深深记得她当年活泼娇俏的少女模样,尤其是她送他回乡赴解试那天的轻颦浅笑。
那时节秋意渐浓,两岸山上一层层的茂林由青至黄再至红,深深浅浅地染出锦缎般颜色,他与她一头一尾共乘一叶扁舟,她手持长篙,亲自撑船送他一程。她虽然不舍,却还强抑忧伤,一壁提拨长篙,一壁尽量寻找愉快的话题,不时让自己的泠泠笑语声漾入河中碧水清漪里。
他怜她撑船辛苦,欲起身去换她过来休息,不想刚站起迈了一步,船失去平衡,开始猛烈晃动,他双手臂张开,不由自主、忽上忽下地随船摆动,吓得满面苍白。
她倒是毫无惧色,引长篙一点他胸让他坐回船头,笑道:“你就老实坐着吧,别给我添乱。”
他讪笑着道:“我坐着什么都不做,却让你一个姑娘撑船,十分过意不去。”
她便道:“那你唱支曲儿给我听。”
他答应,看看两岸山峦,扬声唱道:“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争忍有离情。”
唱了上阕,想起下阕有一句“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觉得意头不好,他便不再唱下去。
她遂诧异地问:“怎么不唱完?”
“下阕忘了。”他微笑着,凝视她那在碧水青山中熠熠生辉的笑颜,这一刻但觉功名利禄皆可抛,惟望时光就此停驻,容他与她就这般泛舟江湖,相看两不厌地了此余生。
“那你另给我唱一首吧。”她继续要求。
“你想听什么?”
“唱个和我名字相关的。”
与她名字相关?也不是没有,但……他犹豫着,在她催促下才开始唱:“怅望浮生急景,凄凉宝瑟余音。楚客多情偏怨别,碧山远水登临。目送连天衰草,夜阑几处疏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