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的一连串问题让老先生说不出话来,他好几次张开了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渐渐的,他眼底泛起了泪光,这样哪怕他没正面回答,文乔也知道事情的结果了。
“抱歉。”文乔低声道,“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想戳您痛处,我只是……”
“我明白。”老先生打断她说,“我明白你只是不理解,大概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吧,她也不理解……她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和她分开,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让她走,她以为我嫌她成分不好,觉得我拖累了她,在一个早晨,什么也没拿,就那么走了。”
文乔说不出话来,拧眉沉默着,她忽然想到什么,侧头去看宫徵羽,这一看不由怔住了。
宫徵羽的脸色异常难看,压抑的眉眼,沉郁的双眸,冰一样苍白冷凝的俊秀脸庞,他一个局外人,一个纯粹来蹭故事听的人,却反映与当事人无二,实在很难不让文乔注意。
老先生也发现了宫徵羽的异常,他过了一会继续道:“自她走后,我就再也没了她的音讯,那些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几乎每个夜晚都会想她。”他长舒一口气道,“后来我一直未娶,我以为我们还会有再见的可能,所以我一直等待。我以为等世道变好了,等日子过好了,她一定会回来的。她以前最喜欢我给她做的旗袍,最喜欢墨绿色,最喜欢牡丹,家道中落后总念叨着这辈子没能成穿上一件我亲手为她做的墨绿色旗袍很遗憾,所以我就……”
“所以您余生的时间都在做墨绿色的旗袍。”文乔看到了桌上的其他图样,语气复杂地说了一句。
老先生微微颔首,他轻声道:“但我从未做出一件令我满意的,因为我知道我想做给她穿的那个人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我再也没有得到她的音讯,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后来遇见了什么人,是否婚配,有没有子孙后代……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他从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颤抖着手打开了身边桌子的第二格抽屉,那里面放着个本子,厚厚一叠,是陆觉非梦寐以求的旗袍图样。
“这是我这些年的心血。”老先生低声道,“我已经太老了,一个人独自生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哪天早上是不是就醒不过来了,但我还是想亲手完成它……”
“哪怕你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能看见,还能回来?”文乔红着眼睛问。
老先生点点头,微笑着说:“孩子,我对你印象不错,你是个有天赋的好孩子,比那个陆设计师好太多了,我可以让你看看我的图样,甚至可以和你交流一下这方面的心得,但我永远不会……”
“不会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们,不会让更多人看见你的心血。”
打断老先生话的人是宫徵羽,他这话让在场其他二人都望向了他。
宫徵羽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看上去状态不太好,长河星眸中满是萧索,老先生看着他点了头,意思是他说得对。
宫徵羽没去看文乔,又或者说他现在不太敢看文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