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老先生不说话,文乔继续问:“如果这次不见她,都不知道你们以后还能不能见面,您这样的身体,难道要留下终身的遗憾吗?”
赖老先生低垂着头,在文乔费解地疑问下,许久才慢慢说:“与其留下此生的遗憾,我也不希望见到她,被她告知,她还恨我,永远不会原谅我,不屑于见到我。我宁可做着她可能会原谅我的美梦,也不想从残忍的现实中醒过来。”
文乔睁大眼睛怔在原地,久久未能言语。
离开医院,一步步走下台阶的时候,文乔依然心事重重。
宫徵羽看了看周围,握紧了手里的车钥匙,脑子里将石阳的劝告过了好几遍,终于还是屏息说道:“你要去哪,天色不早了,我送你。”
早上回了公司,没工作一会就出了康怡和陆觉非的乱子,下午又得知赖老先生醒来匆匆赶过来,现在天色确实不早了。
文乔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许久才道:“是石阳告诉了我赖老先生醒来的消息。”
宫徵羽微微颦眉,想说什么,但被文乔抢先。
“你也不需要怪他,这没什么,我本就该得到这个消息。”她收回视线直视自己的前夫,“事实上,我还有点问题想问你。”她不等他回应就道,“男人的想法和女人那样不同吗?时隔这么多年,哪怕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难道就为了怕被拒绝,怕被戳破心里最后的幻想,就宁可留下永远的遗憾吗?”
她拧起眉:“人活一世不到百年,去世之后尘归尘土归土,什么都留不下,在这样的短暂的一辈子里,难道不该是哪怕不被原谅,哪怕被拒绝,被厌恶和不屑,也应该看心爱的人一眼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用了半生在赎罪,即便他最开始有错,即便樊女士直到现在还是无法原谅他,可也不该连见面的勇气都没有了吧?至少让樊女士知道毓彤这个项目的存在,知道他为她设计的那些旗袍吧?以前的选择是他自己做的,又何必到了老的时候仍然不敢承担一切后果呢?”
宫徵羽安静地听完她这些话,在她略显激动的询问结束后,斜睨着她问:“你真这样想?”
总觉得他这个问题并不单单指赖老先生这件事。
文乔与宫徵羽对视,几秒钟后淡淡道:“至少在赖老先生这件事上我是这样想的。”她联想到了什么,漠然地说,“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不了解的人我无法评判,至于我自己的事,身处于局中,我大约也不能客观评判,所以做不出理智的判断。”
宫徵羽好像笑了一下,但很快就不见了。
他走下最后几级台阶,站在最下面道:“那就做你想做的事。”他朝她伸出手,在落日的余晖下仰望着站在台阶上的文乔说,“我陪你。”
文乔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回到了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