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更糟!如果说老夫人和二三房都是些趋炎附势、见利忘义的小人,那外祖吴王才是真正的不定时炸弹。小人嘛,说穿了就是利益相关;谋反的话,一定罪可是脑袋难保!
元非晚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入手还是布带的触感,又提醒了她脸的问题。
虽然同意大儿子参军,但元光耀和萧菡对女儿的教育显然还是遵循书香门第这条路线的。琴棋书画不消说,是必备技能;因着元光耀还是个相当有名的诗人,她还得在诗词歌赋上多下功夫。
这教育还是蛮成功的,因为元非晚年纪小小,作诗就颇为外人称道,有元家宝树之称。要是亲眼见过元非晚的,普遍还觉得元家大娘有着芝兰一般清静雅洁的美貌,长大以后一定是长安城中青年才俊争相献殷勤的对象。
不管这些称赞有没有夸张成分,但要实现它们,需要至少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元家必须回到长安。如果离长安十万八千里——比如岭南——那么,就算再美、再有才华,也比不过乡间路上的一朵野花,风雨一过就碾落成泥,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
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人觉得她的脸是祸害,非得下手毁了?图什么?
元非晚不经意地思考着,视线在窗外的杏花梢头上流转。
要是从前,以她的身份,故意让她过上水痘这种事根本就不会发生。而且,她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把任何人从岭南召回到长安。可如今……
算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以前的芷溪公主元非晚,从不用争。因为她父母兄弟都是皇帝,自有好东西流水一般地送到她手上。如今,作为普通官家小姐的元非晚,再不争的话,别说脸,小命可能也要送掉了!
元非晚敛起秀眉,微微眯了眯眼。
做出这种决定不难,难的实际上是执行。已经一个半月了,她这个小院里的人不能出去,外面的人也不能进来。说起来是为了避免时疫传染,但别说二三房,连老夫人都没派个下人来咨询一下她的病情如何。
谷蓝还是说得太客气了——这哪里是久病床前无孝子,根本是避她如蛇蝎猛虎吧?
元非晚心中冷笑。要不是她爹护着她,清了院子,又替她从交府请来了徐寿这样的名医,顺带找了一个出过水痘的侍女谷蓝照顾她,她能不能顺利捱到病愈还是两说……
不论是好是坏,元非晚都记在心里。不过,她现在还想知道一点:老夫人对她爹至少有养育之恩,勉强算了;二三房就和蛀虫没差别,她爹难道打算无怨无悔地养他们一辈子?冒犯地说一句,皇帝圣人也不这么干啊!
她刚想到这里,底下忽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靴履底部和院子里的木板路相摩擦的间隔声响判断,来人十分心急。
“晚儿,晚儿!爹来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亲爹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元非晚这么想,顺手就推开了原本半掩着的格子木窗。“……父亲?”她轻声唤道,很好地控制了语气中的惊喜。
来人正是德贞年间的状元郎、三年前的礼部郎中、如今的峯州司马员外郎,元家主心骨元光耀。
他刚过而立,正是一个男人最年富力强的时候。从身上还没来得及换的官服来判断,他一回家大概就直奔这小院了。若不是胸前一部飘飘美须平添了几分仙风道骨,元非晚还真看不出她爹是个著名诗人。
而听见熟悉的声音,元光耀抬头,马上就看见独女被窗棂半露半藏的一张脸。那清丽小脸上如今全是布条,他眼中立时闪过一抹不忍和心痛。“晚儿!你受苦了!”说着,他腿一抬,就想走到楼梯那边去。
元非晚急忙开口制止。“父亲!孩儿身上尚未好全,您就别上来了。”元光耀还没出过水痘,万一从她身上过了去,岂不是更麻烦?
“晚儿!”元光耀愣了一愣,显然没想到元非晚拒绝得如此利索。“可是,徐大夫说你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再调养调养……”
女儿被关在院子里一个半月,连他这个做父亲的想知道近况,都只能通过仆从转述。这事把他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就怕出了什么万一。今天,一听徐寿说元非晚病情好转,他再也忍不住,不顾仆从阻拦,蹬蹬地冲进小院——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老婆又远在长安,他当然必须负起责任来!
“父亲这时候来看晚儿,晚儿已经很高兴。”元非晚细声道。她见过的人多了,此时非常明白地判断出,元光耀眼里的神情完全是一个好父亲该有的,心中不由微微一暖。“您这不也看到晚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