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丢车保帅的棋子,这么蠢的事情,黄素当然不干。老夫人板起脸来训她不知忍让,她再也受不了,便撂下狠话:“要我认可以,我做多少我认多少!至于不是我做的,我也会一并告诉阿兄!”
老夫人顿时傻了眼。元光耀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她很清楚。以前来阴的也就算了,现在摆到明面上,有什么破绽的话,她那个状元大儿子分分钟看出来。“别说气话,”她僵着笑脸打哈哈,“这种方法当然不管用,我们再想想别的。”
黄素脸上赔笑,但没吭声。
老夫人说是玩笑话,她可不这么觉得。怕是他们怕她把什么都说出来、祸及己身,才改变主意吧?况且,真让她顶了罪,以后谁任劳任怨地给老夫人使唤?
老夫人没法让黄素顶替,就改了方向,迁怒张婉之去了。而黄素自以为她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但事实证明并不是——
因为从老夫人房里回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的元光宗就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通。无非还是老问题,他觉得她就该为他忍辱负重,在元光耀面前担下所有罪名。
“你这么蠢,我还忍了你这么多年,到头来,却一点用都没有!”
一大堆难听话砸下来,黄素头昏眼花。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眼看着丈夫气呼呼地甩袖而去。
所以,闹腾完,依旧没个结果。
十几年夫妻,十几年同床共枕,也就这样了,黄素心寒地想。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这回不仅领会到了,还一下子就领会到了精髓。
她是爱财,她是蛮横,但那还不是为了他们这个家吗?她的确给自己打了几件首饰,做了几件衣服,但那远远比不上其他开销!她嫁到元家十几年,对婆婆曲意奉承,对丈夫逆来顺受,对大房三房唱白脸,换回来的就是一打黑锅?她到底图啥?啊?
院子里闹得掀个底儿朝天,就算元非静是个聋的瞎的,也该被吵起来了,更何况她正常得很。元光宗吼黄素的话,她也听见了。心惊肉跳的同时,她还觉得,那根本就不是她父亲。
等元光宗出门,元非静瞅着四下无人,这才偷偷地溜到父母房里去。刚一进门,她就看见黄素坐在床上,一脸呆滞,看样子十分不好。“娘!”她扑过去抱住黄素膝盖,惊慌摇晃,“娘,你还好吧?”
黄素被她晃了两下,这才回神。“静儿,娘没事。”她伸手抚了抚自己女儿垂落下来的额发。
“娘,你骗人!”元非静抬起头,两条泪就流了下来。“刚才阿耶的话我都听见了……”她一直以为黄素是正室,在元光宗面前应该很有发言权,结果却是彻头彻尾的谎言!若是爹、娘、祖母在这节骨眼儿上闹翻,她和吴清黎的婚事该怎么办?
黄素没心情说安慰的话,她也确实想不出还有什么解释能继续米分饰太平,只一下一下地抚摸女儿。她之前通过各种手段收集的钱财,大部分都花在了老夫人和儿女身上。老夫人已然不用指望,所以她现在唯一拥有的,就是一双儿女了!
所以,在随着老夫人登上马车时,黄素心里很平静。一个人,若是确实明白自己身处绝境,就不会把力气浪费在喊叫和求救上。她的孩子谁都靠不了,只能靠她!
而元府里,闹腾的人走了,就变得异常安静。
“是我太没用,总连累你受委屈。”元光进坐在床边,握着妻子骨瘦如柴、还缠满了纱布的手,默默地流泪。
因着手上的伤,张婉之一直半梦半醒,身上还有些发热。这时,睁眼看到一张憔悴的脸,她就知道元光进一晚都守着她。“怎么又说这个,”她道,声音嘶哑,“都过去了。”
元光进见她醒来,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来来,喝点水,润润喉咙!”他一边说,一边端过早就准备好的温水。
张婉之半倚起身,就着浅浅的水碟子抿了两口,便摇头不要了。“你去睡吧。”
元光进坚决不肯。“婉之,我说过,我能做到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听到熟悉的话,张婉之浑身一震,再次仔细打量起自己的丈夫——胡子拉碴,神色疲惫,眼圈青黑;然而,在这些表象下,确实是当年那个曲江池畔与她许下海誓山盟的清隽少年。
多年过去,他们的爱情没有败给时间,却败给了另一个之前从未想到过的人——毫无疑问,老夫人!
元光进爱好各种风花雪月的东西,从来不务正业。嫁给他之前,张婉之觉得那是浪漫情调,然而事实证明这些并不能当饭吃。她气也气过,骂也骂过,奈何元光进已经被养成了懒散的少爷性子。说难听点,除了扮演一个合格的饭桶,他真是什么也做不来。